他環顧四周,宮殿繁多,亭台樓閣更是數不勝數。片片琉璃瓦經夕陽映得流光溢彩。他將目光移向眾多宮闕之中的一處,然後再也不動。似出乎意料,又似在意料之中,有一人白衣款款,徐徐朝正華宮中走來。他隻看一眼便知道那人是誰。
五年時間,不算太遠,卻足夠改變許多人、事。隻是他仿佛仍停留在原地,守著那些微的回憶,仰望她一身高潔。那些記憶,不曾因時間而模糊,反倒如烈酒,愈是久遠,愈發濃烈。時而端出來一嗅,卻也不忍心將它一飲而盡,怕是飲得多了,便再不會有了。
“左相?”
孟思清已來到他的麵前,從何時起,她已不再喚他“陸大哥”?陸風回過神來,笑著行禮:“皇後!”
“天色漸晚,左相還在此處?”孟思清點了頭問道。
“剛才皇上正休息,微臣不便打擾。”陸風對她的態度似乎並未有所改變,麵上永遠是春風一般的笑顏,隻在語言上緊守臣子的本分。
“想是左相定有要事。不如現下便同我一起進去吧。”
陸風應聲行禮,隨孟思清一起進了正華宮外殿,孟思清一人進了殿內。
雲逍聽到腳步聲便睜開了雙眼,看到孟思清後便起身將她牽到自己旁邊坐下,問道:“清兒怎麼來了?”
“二哥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孟思清笑道。
雲逍看了一眼天色,果真不早,亦是笑道:“我們回正和宮吧。”
“現下卻是走不成了。陸大哥在外麵等著呢。或許是有急事才這麼晚了還有見你。”孟思清雖在陸風麵前稱他為左相,然而,在雲逍麵前卻仍是喚他“陸大哥”。
“陸風?”雲逍微一皺眉,似乎知曉陸風來找他所為何事。
他的表情,她全看在眼裏,便道:“你們先談吧,我回正和宮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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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事是清兒不能知道的。你就坐在我旁邊,待會兒我們一起回去。”雲逍拉住她欲站起的身子,柔聲說道。
“那好吧。”孟思清便不再起身,隻隨意翻看著雲逍經朱筆批閱的折子。
“陸風有何事要奏?”陸風進來後,雲逍一臉嚴肅,語氣似有些生氣。孟思清尚未見過他對陸風如此態度,一時訝異,卻不說話,隻在一旁看著。
陸風看了孟思清一眼,對雲逍躬身一拜,道:“微臣欲辭官歸隱,請皇上恩準。”
他剛一說完,孟思清便看到幾本未批的奏折上都是陸風辭官之言,也有一本雲逍紅字叉掉的辭官奏折。她心中不禁一陣詫異。陸風跟隨二哥多年,一直盡心盡責,卻從未聽他說過要歸隱的。不知這次是何緣由。
“此事朕已知曉。作為大離子民,理當為國效力。朕已駁回,左相不必再奏!”陸風上奏多次,他都一一駁回。
“如今天下大安,微臣已無可做之事。況且,暢遊天下乃是微臣一生所願。請皇上恩準微臣辭官。”陸風生性瀟灑,喜好遊曆。若不是因雲逍是他好友,他早已踏遍天下了。
“你暫且退下吧。此事改日再議!”雲逍說罷,起身出了正華宮。
孟思清將手上的折子放下,看著陸風,道:“陸大哥是不願幫二哥了麼?哪有天下大安了便無事可做的?”
陸風聽她又喚自己為“陸大哥”,心中不免略有些悵然。他雙眼看著她,欲說些什麼,卻並未開口。
“陸大哥說暢遊天下是你一生所願。我倒覺得在哪裏都是天下。陸大哥何必執著?”她不去看他溫柔的眼,隻低下頭輕聲說道。
陸風笑道:“他便是你的天下麼?他在哪裏,哪裏便是天下吧?的確是我太過執著。然而,我生性如此,是改也改不掉了。”
“陸大哥再好好考慮考慮吧。若是還想辭官,我再說服二哥。”若真是他的理想,她是該成全的。
孟思清說完,也起身出了殿。陸風雖有些意外她會那樣說,微一思索後,卻是明白她的心意。心中頓時升起一絲感激。
回到左相府,丫頭遞給了陸風幾張請帖。近兩年來,許多官員時常邀請陸風做客。陸風雖時常推辭,他們卻反而更積極的邀約。每次去他們家時,都是有幾名待嫁小姐陪著,陸風當然知曉他們何意。現下來的請帖,他便看都不曾看,便將其扔掉。
讓丫頭拿了酒來,他就壺而飲。卻又想起封後前夕,他與她一起在牧場上對酌。她的酒量不好,才喝了少許便醉了。他將她攬入懷中,她在他懷裏呼吸均勻,睡得安穩。他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酡紅的臉龐,嫩滑的觸♪感讓他心思微怔。或許是他也醉了,他生平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在她額前輕輕一吻。
壺中酒,一飲而盡。他對著腦海裏的笑顏微微一笑。他說過縱是此生緣淺,亦要修得來世圓滿。自己真的要出去暢遊天下麼?他何嚐不是想著她在哪裏,哪裏便是天下?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或許醉一生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是以前的老文。我一下發完上來。新坑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