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荷一怔,突然想起那個受了重傷的老不正經居然不見了,連忙問懷中的小女孩:“丫頭,剛才是誰帶你來的?”
“是莫伯伯!”玉兒仰起臉來,想了想,“哦!我還看見一個長胡子的老爺爺!”
王荷荷噗嗤笑出聲,揉著小玉兒的頭,“玉兒知道那個老爺爺去哪了嗎?”
“不知道。”玉兒搖搖頭,“老爺爺說娘親累了,叫我在一邊乖乖地等娘親醒過來,然後就走了。”
王荷荷向外望了望,輕聲問,“老爺爺還和你說什麽了嗎?”
“沒了……”玉兒想了想,皺著秀氣的小眉頭,望著王荷荷:“娘親,那個老爺爺就是你的夫君嗎?”
王荷荷笑盈盈地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指腹捋平她的眉頭,“玉兒為什麽這樣問?”
“鸚哥說男人和女人躺在一張床上就是夫妻,”玉兒說著說著倏然就紅了眼,摟著她的脖子,“娘親,娘親有了夫君,會不要玉兒了嗎?”
“怎麽會呢?娘親這不是來了嗎?”王荷荷拿帕子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哄勸,“玉兒今年已經十三,過兩年及笄之後就要準備嫁人了,還這樣孩子氣,以後會被夫君笑話的哦!”
玉兒水汪汪的眼珠一轉,嘟嘴:“我才不要會笑話我的夫君呢!”
“好,好,娘妻一定給玉兒找一個會疼人的夫君!”王荷荷笑著親了親小玉兒粉嫩嫩的臉頰。
玉兒眨著眼看了看王荷荷,抓著她的褙子不解道:
“娘親這麽好看,為什麽要嫁一個老爺爺呢?鄰裏有個長玉兒五歲的小姐姐,前幾日就嫁給了一個老爺爺,玉兒聽人家說,那叫續弦……小姐姐家裏窮,老爺爺給了她家好多銀子。玉兒看小姐姐哭得傷心,想用平日裏娘親送給玉兒的錢送給小姐姐,這樣小姐姐就不用嫁給老爺爺了,可是小姐姐不肯收,最後還是哭著上了花轎……娘親,娘親也因為把銀錢都給了玉兒,所以給老爺爺續弦嗎?這樣的話,玉兒就不要銀錢了,也不要新衣裳,娘親不要哭……”
王荷荷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抱著又軟又香的小玉兒親了親,“丫頭,你哪裏看見娘親哭了?”
小玉兒湊近了些,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認真地一字一句道:“娘親從來不在玉兒麵前哭,但是在眼睛裏哭,玉兒能看得出來!”
“你這小丫頭……”王荷荷笑著握住臉頰一雙柔嫩的小手,望向窗外的落葉的枯柏微微凝眉,久久後才斂回目光,凝視著笑容甜美得小玉兒,伸手輕撫她柔軟的鬢發,好多話哽在喉中,望著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臉龐,一個字都講不出來,踟躕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丫頭,晚膳想吃什麽?”
“隻要是娘親做的,玉兒都喜歡!”小玉兒摟著她的脖頸,小臉貼在她胸`前蹭了蹭,“娘親怎地不穿石榴裙了?這幾年每次見娘親,娘親都是這件白衫碧裙寒煙褙,玉兒還是喜歡娘親穿石榴裙!”
“……玉兒喜歡和娘親穿一樣的?”
“喜歡!”
“那明日娘親帶玉兒上街,也添一件石榴裙好不好?”
“好!”
她抱著懷中的小女孩,閉上眼。她想,如果以後自己一定要變得很壞很壞,連她的小丫頭都能出賣,至少那樣的以後,來得慢一些。
……
郭子儀再次回到臥房的時候,看見倚在雕花床欄的女子,不由地一怔。
女子隻換了一件石榴裙,便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撫著膝上的小黑貓,笑得無憂無慮,眉眼溫順寧謐。
郭子儀呆站了好一會兒,生怕一點聲響就驚動了她。直到黑貓探起頭,向他喵喵地低低叫了兩聲,惹得女子也擡起頭,看到了他。他才緩緩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