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無路可走才肯罷休。

他知道衛衍的底線在哪裏,但是衛衍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或者說,知道卻偏偏要和他裝糊塗。

夫妻一體,衛衍的妻子,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人。因為那是生前與衛衍並肩的女人,那是死後與衛衍同穴的女人,那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存在。

“衛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景驪站起來,走到他麵前,伸手扶他起來。

“臣知道。”跪在地上的人卻紋絲不動。

他在逼衛衍,衛衍同樣也在逼他,這種時候,誰先心軟,誰就會讓步。他不會讓步,隻要一步,他們之間可能再也回不到過去。

“這些年來,朕隻有你。”景驪慢慢蹲下去,雙手抱住他的頭,將他的頭抬起來,與他對視,“朕隻有你。”

他的語氣中竟然有了一絲哀求的味道。衛衍要的某些東西他給不了,但是可以給的他全部給了,現在不能給的,總有一天他也會給的,難道這些依然比不上血緣,比不上親情?

“陛下,臣隻是想……”衛衍聞言,頓時慌亂起來,先前想好的那些詞句,全部從他的腦袋裏麵飛了出去。

榮華富貴隻是點綴,皇帝給予他的最珍貴的東西,是他的真心。他把心放在他的掌中,絕不是讓他傷害的,這些道理他都懂。

但是作為父親,作為男人,他無法承受自己不能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保護孩子的母親時的那種無能為力。這些時日,他隔三岔五地隱藏在夜色裏,聆聽那些他本該擁有的天倫之樂,想到很快就要見不到他們,負疚和痛苦擠壓著他的心髒,讓他喘不過氣來。

“臣隻是想……陛下您知道的。”他隻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留下他的孩子,留下孩子的母親,至於別的,他現在還不能考慮太多,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朕不知道,朕什麼都不知道。”聽他話裏的意思,他似乎準備娶妻,但是也沒打算改變目前的狀況。

不過就算景驪明白了,也不會承認自己明白的。

衛衍的如意算盤打得是很好,但是他沒有成全的打算。今天他讓了這一步,以後肯定會越讓越多。而且感情這種事很難說,當年衛衍和綠珠或許沒有什麼,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一口鍋裏的飯吃久了,難保不發生意外。

想當年他和衛衍之間也沒有多少感情,想當年衛衍在他麵前何嚐不是戰戰兢兢,謹言慎行,但是到了今日,衛衍竟然連這種明知會激怒他的話都敢說。

由此可見,習慣是多麼可怕的事。衛衍習慣了享受他的溫情,也習慣了他不會真的動怒,就算真的動怒了,也不會把他怎麼樣,自然敢說他想說的話。

鑒於此,把自己的人拱手讓人這種習慣,他從來沒有過,也不打算培養。他的習慣是強占,他的本性是掠奪,隻不過在麵對衛衍的時候,所有的淩厲手段,都不知不覺蒙上了溫情的麵紗,其實本質上從來沒有變過。

話是這麼說,不過今時畢竟不同往日。當日衛衍鬧著要成親,他可以拿出種種手段對付他,最後逼著他放棄了這個念頭,而今他依然有種種手段,不過有些手段肯定沒法用在衛衍身上了,因為他下不了手。

再說,衛衍那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多年前他就領教過,此時沒有重複的必要,最好的辦法是采取別的手段,讓衛衍自動打消這個念頭。

景驪思前想後,最後采取的應對手段是冷戰外加哀兵政策。

你家敏文可憐,你家綠珠可憐,難道朕就不可憐?大家一樣可憐,朕看你怎麼辦?

他惡意地估算著衛衍左右為難時的痛苦,做起來卻沒有半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