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能不能告訴夏閣老,讓他私下去見一見聖上,隻說祭台之事他可以不反對,甚至於修建祭台的銀子他也可以私下捐助一些,但是賑災百姓的事也絲毫不能鬆懈。”
幾乎幼清的話說完,薛靄便已經開口道:“你的意思,建議夏閣老支持聖上修建祭台。”
“我的意思,是讓他私下覲見聖上。”幼清解釋道,“大表哥可以細想一想,自景隆年初”大議禮“之事作為開端,聖上為君幾十年可有過朝令夕改的事,可有過收回成命的事?”
這件事他早就意識到了,聽到並不奇怪,可幼清能看出來,他不得不驚奇,薛靄想著耳邊幼清已道:“所以我覺得聖上既然開口說要修建祭台,就算滿朝文武反對,他也一定會堅持下去的,這個時候作為重臣的夏閣老如果暗中支持的話,對聖上來說就算不是雪中送炭也是錦上添花,聖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對他不滿,生出讓他致仕的心呢。”
這就像她在錦鄉侯主持中饋時,每次她但凡提出一項革新時,府中總會有一些管事和仆婦反對,有時候那些人反對不是因為覺得她的決定不合理,而隻是想在庸碌人群讓自己的與眾不同引起她的關注,或者想博得一個不畏強權剛正不阿的美名……
她雖不屑這些行徑,也從不將反對者放在眼中,可若這個時候有人站出來支持她,即便她不需要,也會對這個人印象深刻,甚至生出好感。
朝堂之事猶如內宅,萬變不改其宗,因為人性都是相似的,無論你是低賤的奴仆還是高貴的人臣。
“可建造祭台所需銀兩數目不菲,夏閣老為官清廉,莫說百萬兩,隻怕十萬兩他也拿不出。”薛靄眉頭緊皺,覺得幼清的提議可以試試。
這就是她今天的來的目的,幼清目色清朗的回道:“這錢,你可以告訴姑父,我們出!”薛家祖上是商賈出身,這件事不是秘密,薛家家底富裕這件事也不是秘密,莫說十萬兩就是百萬兩隻怕薛家也能拿出來,這件事對夏閣老是好事,對薛鎮揚更是益處無窮,就像做買賣一樣,這個買賣穩賺不虧!
薛靄站了起來,負手在房裏走了幾個來回,幼清靜靜坐著沒有出聲打擾,過了許久薛靄突然停住了腳步望著幼清道:“此事事關重大,我不敢給你答複,待我和父親商量後再與你說結果。”
幼清了解薛靄,他既然能這麼說就證明他已經有把握說服薛鎮揚,說服夏閣老,況且這個決定確實很膽大,她也不奢求薛靄能立刻承諾。幼清頓時笑著點頭道:“那我等您的好消息。”其實他能說服夏閣老和薛鎮揚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薛靄微微頷首高興的在她對麵坐下,雙手放在桌麵上態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謙和:“你想了這麼多,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讓父親從家裏拿銀子出去,讓父親發現府中賬上空虧?你打算讓二嬸低頭從而告訴你當年舞弊案的始末?”
像是齷齪的心思被人撥開一樣,幼清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點頭道:“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朝堂太遠我一介女子就算是死也撼動不了半分,可是家中的事我卻能憑著自己的手段改變格局,這樣做也不單隻是為了查當年的事為父親報仇,我也是為了姑母,我若能將姑母身邊的牛鬼蛇神蕭清,她也能高枕無憂安逸順心。”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薛靄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宗族也是如此,二嬸心思不正總有瞞不過的一天。母親太過心軟純善,有你在她身邊我也放心。”
幼清對薛靄的印象在這兩日的相處中大為改觀,前一世他們接觸不多,印象中隻覺得他刻板守舊甚至有些死心眼,可是慢慢接觸之後,她卻覺得薛靄不但心思敏捷而且善於換位思考接受新的事物,包容大度。
兩人各自沉默的坐了一會兒,幼清看著采芩在門口轉悠了好幾遍,她站了起來和薛靄告辭:“時間不早了,那我回去了。”
“好。”薛靄起身送她到門口,叮囑道,“路上滑,我讓常安送你。”
洮河和澄泥還沒有回來嗎?幼清心思轉過也沒有推辭讓常安引著她出了院子,采芩上前扶著她低聲道:“奴婢真怕您忘了,一會兒內院的門要落鎖了。”
沒想到她在薛靄房中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幼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幾個人進了內院。
薛靄在房中坐了一刻,等常安回來他問道:“方表小姐回去了?”常安偷偷打量薛靄的臉色,回道,“送回去了,方表小姐還賞了小的一兩銀子。”
“即是賞你的,你就收著吧。”薛靄神色愉悅,“大老爺可回來了?”
常安點頭:“方才小人回來時正好碰見大老爺。”又問道,“您要去見大老爺嗎?”
薛靄擺擺手沒有說話,常安則小心的關了門退了出去,薛靄在房裏看書直到天色漸明他才驚覺又過了一夜,他揉了眉心正要喊常安,薛鎮揚卻是心情很好的進了門。
桌子上未熄滅的油燈,自己的長子正伏案而坐手中的書未落,顯然是一夜未眠,薛鎮揚眼中皆是滿意,道:“廢寢忘食是好的,可也要勞逸結合,不能傷了身體!”
“父親。”薛靄站了起來讓了主位給薛鎮揚,又喊常安倒茶,問道,“父親難得休沐,怎麼不多歇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