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著腰平視著她的眼眸,“你想兩年內翻案救會你父親,我既成了你相公,自是以你為先,與你攜手共度難關,你為什麼不願意?”又打量了她的身體,“你身有舊疾,若不調理隨時有性命之危,我的醫術想必你已有耳聞,有我在便是子寒也不必求,你為何不願意?”話落,又笑眯眯的,一雙眸子星子般澄澈明亮,卻有露出一絲痞氣,“你無外家,我無宗族,子嗣一事無人催促,有或無在我眼中不值一提,人生在世不過百年,及時行樂方為大成,這般自在你為什麼不願意?!”
幼清閉上了眼睛,不得不說他方才說的這三條很中肯,因為路大勇的兩次受傷令她身心疲憊,她知道前途險難,雖決心未改卻已怕再傷到身邊的人,所以當封子寒告訴他宋弈幫他找到了路大勇,她心裏是真的感激,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木筏,她大口喘著氣說是感激涕零也毫不誇張。現在宋弈說要和她一起共度難關,他舍了自己多年的謀劃,願意幫他兩年內救回父親,她知道,如果宋弈願意,她一定會少了很多困難和阻礙。
幼清不得不深思,
宋弈說她的舊疾,是啊,她很怕父親沒救回來,有一天她會死在父親之前,到時候前功盡棄,上天還會垂憐她再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嗎,她不知道所以不敢冒險,她隻當這是最後一次,所以,她現在不能死,非但不能死她還要好好護著自己的身體,不能出現意外。
宋弈說子嗣,成親隻怕是難以避免,她若不嫁人就能去做個居士,一旦做了居士將來紅塵之事她就不好再參與,那她還怎麼能救父親……父親知道她出家又會怎樣的傷心的自責,所以她會出嫁,可這世上無論她嫁給誰,子嗣之事是難以越過的,就如徐鄂這樣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也會偶有感慨抱怨兩句沒有嫡子的遺憾……別人隻會更加在乎。
她雖未期望夫妻相濡以沫恩愛有加,可也不願每天怨懟,爭吵不休,到時候她的短處暴露在人前,會有多少人恥笑看輕她?這些痛苦她經曆過,所以她很清楚她要承受什麼樣的煎熬。
幼清不得不承認,宋弈把她所有的顧慮都想到了。
“你這是在和我交易?”幼清審視著看著宋弈,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你方才所言都是你的付出,可你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多,沒有我你可以娶更好的女子,可以有子嗣,可以不必舍棄自己的謀劃,可以享受天倫之樂兒女承歡膝下,你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不管是誰,做事總是有自己的目的和原因,宋弈為她退讓這麼多,又是為什麼。不要和她說愛情,她不相信宋弈這樣的人會因為愛一個人而犧牲自己,若他這樣,他也就不是在臉上貼著麵具的宋弈了。
幼清臉上的變化係數落在宋弈眼中,她這麼不自信嗎?她這樣的年紀不正應該是念著《卜算子》這樣強說愁的詩詞,做著對未來種種期許幻想美夢的年紀嗎?她什麼時候失了天真,少了這些美夢呢……宋弈又歎了口氣,輕哄著似的道:“嗯……因為你很聰明,我需要你這樣聰明的女子幫我打理內宅,也需要你的聰明才智,在我江郎才盡之時,與我出謀劃策!”他言詞輕柔,但表情真誠,鄭重的看著她,決定和她說清楚,免得她又胡思亂想,“祭台的事,你讓我很驚喜,正因為這件事令我對你刮目相看,所以才決定去一趟延綏,才決定與你說這一番話!”
“所以。”幼清一字一句道,“是交易對不對?”若她沒有他想要的聰明才智呢,他會不會失望,會不會反悔,會不會……幼清又道,“除了這些,你還要我做什麼?”
“你覺得不公平?”宋弈輕輕一笑,又忍不住的拍了拍她的頭,毫不在意的道,“我覺得公平就好了!”又道,“所以,方小姐願意下嫁與宋某嗎?若是以上還不夠,我此番還有令尊的書信一封轉交與你!”話落,他拿出牛皮信封交給幼清。
幼清狐疑的接過信來,一眼就認出信封上的字跡,她看了看宋弈低頭拆開信……
“幼清我兒。”方明暉道,“為父過的很好,每日盡職授課,師生相處亦師亦友非常融洽,他們念我孤獨還輪番有人去我住所料理,陪我吃酒談天,為父除夜夜思念我兒外,一切順遂安樂,我兒勿念!”
“幼清我兒。九歌突至延綏,為父也驚怔莫名,多年未見,當年匆匆一見的孩童已長成錚錚少年,器宇軒昂為父已不敢相認,好在他肖似其母,道出來曆後為父幸而未曾失禮。他與為父把酒暢談,論古說今義薄雲天,不由感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為父老矣!”幼清莫名看了眼宋弈,又低頭接著看信,“他為人熱心,短短幾日便令學館中諸位學子與他交心,帶十幾位少年將為父住所翻修一新,為父心有愧之無以報之恩情。多番詢問,他才道出他與你婚約之事。你或許不知,他乃你母親故交之子,你還未出世前曾到訪我們家,長輩曾戲言定親,你妝奩中那支鹿角便為信物,當年隻當戲言若你作男子便與他結為兄弟,若你為女子則結成夫妻,數年過去,故人早已離世,為父近年顛簸疏忽之下也將此事拋之腦後,如今九歌提起我才恍然想起。”
“我兒,九歌為人穩重,又身有功名,他既願守諾守約,你若無他打算,不如慎重考慮。為父心中有愧,不能悉心教導與你守著你成人,此婚姻大事為父而已無臉提父母之命,你若尚覺可行便應了此婚約,為父便是入了九泉,知你有人照拂也會瞑目,若你不願也無妨,九歌不會強迫與你。我已將你托付與他,即便將來你們不能締結良緣,也可作兄妹來往,他會如同兄長一般照顧你,你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