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望著他的背影,忽然出聲喊道:“公公留步。”那人步子一頓卻沒有回頭,幼清便走了過去,盯著他的臉看,“公公自哪裏調過來,如今在哪個宮服侍,如何稱呼?”
內侍背影怔了怔,猶豫了一刻回道:“奴婢姓唐,原先在浣衣局。”他說著一頓,才道,“如今在長春宮。夫人若沒有其它吩咐,奴婢告辭!”
幼清微動,視線落在那人背影上,心頭卻是越想越奇怪……來來往往許多女官內侍,他為什麼要找她問路?他並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竟主動說要給她引路……
這樣太不像一個常在深宮走動,成了人精的內侍所為。
最重要的是,她剛剛看到他的下頜上,似乎有清清碎碎的胡渣。
本朝內宮太監隻收十五歲以下淨身的男子,而這個人年紀這麼大了,肯定是在宮中待了許多年,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可能再生胡須!
幼清心頭一突,立刻提著裙子走了幾步,等到了門口,就看到那人一直往西而去,但方才躬著的身影卻漸漸直立起來,幼清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陶然之!
江淮說陶然之從西苑逃走後,錦衣衛和東廠找了好幾日都沒有找到,陶然之會不會根本沒有出宮,而是從西苑潛到內宮來了?
所以才一直都沒有找到。
完全有這個可能,幼清蹙眉問守在門邊小內侍:“你認識不認識剛才出去的那個人?”小內侍確認似的回頭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搖頭道,“奴婢不認識。”
幼清咬著唇,就和小內侍道:“你去通知禁衛軍,告訴他們陶然之很有可能潛到內宮來了,讓他們速速來抓人。”
小內侍駭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著幼清。〓〓
陶然之差點毒死聖上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陶然之逃走的事情他們也聽說了,而且錦衣衛和東廠已經找了好幾天,但陶然之像是消失了似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陶然之竟然出現在這裏。
這簡直是……
小內侍懷疑的看著幼清,幼清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道:“你現在通稟,就算誤報了,也隻是你認錯人了而已,並無過錯。可若是你說對了呢,那這份功勞和際遇可是百年難得的。”
小內侍眼睛一亮,立刻點著頭道:“奴婢知道了,這就去告訴錦衣衛的賴大人。”一溜煙的跑遠了。
幼清回頭朝西麵看去,陶然之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
“宋太太!”周姑姑回來了,幼清轉頭朝她笑笑,道,“姑姑好了,那我們走吧!”
周姑姑就露出尷尬的樣子來,回道:“不好意思宋太太,剛剛奴婢已經回稟過了,太後娘娘方才有些不舒服,正歇下了,今兒恐怕要讓您白跑一趟了,奴婢送您回去吧。”說著不等幼清說話,就示意幼清原路返回。
這是什麼意思?太後娘娘急匆匆傳召她,等她到了卻又臨時取消了……什麼事讓她這麼著急傳自己過來,又是什麼事讓她又無緣無故的取消了呢。
這不合常理了。
幼清蹙著眉頭望著周姑姑,笑著道:“姑姑若是有事,便去忙吧,稍微我隨便請個人引我出去就好了。”
周姑姑臉色一變,不悅道:“宋太太這是要讓奴婢失職啊,您是奴婢引進來的,當然要奴婢引出去才好。”
幼清不說話,就這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周姑姑皺眉,哼了一聲:“不識好歹!”話落,快步拐彎走了。
幼清一個人站在門口。
有管事姑姑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客氣的質問道:“敢問您是哪個府裏的夫人,為何獨自在此處,是不是要見哪個貴人,奴婢幫您通稟一聲?!”
“妾身行人司正宋大人的家眷。”幼清說完,對麵的管事姑姑立刻就換了一副麵容,笑眯眯的道,“原來是宋太太,您這是要去哪裏,受了太後娘娘傳召?”行人司宋大人雖官銜不高,可耐不住他在聖上跟前有分量,宋大人的七品抵得上朝中的一品都綽綽有餘。
她自然要熱情相待。
幼清沒有說話,心裏飛快的轉了轉:“原是受太後娘娘傳召,隻是走到這裏,周姑姑說太後娘娘鳳體不適,已經歇下了,讓我先回去!”說著,一頓又道,“姑姑可知道太後娘娘鳳體如何,太醫如何說。”一副關心的樣子。
“太後娘娘病了?奴婢方才還在禦花園見到謝嬤嬤在和人說話,若是太後娘娘不適,謝嬤嬤應該不會這麼輕鬆的吧。”管事姑姑說著一頓,還要再說話,幼清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可否勞煩姑姑引我去見坤寧宮,我既然來了,還是給太後請個安比較妥當,哪怕遠遠磕個頭也成啊。”
管事姑姑笑著點頭,道:“當然可以,宋太太隨奴婢來。”說著引著幼清往外走,幼清心裏卻是巨浪滔天似的震動起來……
莫名其妙的進宮,莫名其妙的被拒,莫名其妙的遇到了陶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