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此奏疏雖是微臣上奏,也是微臣親自撰寫,但卻是出自他人口述,為人隻是代為轉達!”聖上聽著一愣,就蹙眉問道,“何人?”

“宋臨安長子宋孝知!”郭衍說完,立刻就補道,“他人現已在西苑之外等候,還求聖上傳他一見!”

聖上立刻不悅,摔了奏疏在龍案之上,喝道:“不見!”他話落,宋弈看了眼錢寧,錢寧立刻端了茶遞給聖上,笑道,“您消消氣,喝口茶!”

聖上端了茶喝了一口,臉色很沉:“好,你們說說看,現在將一件鐵證如山的舊案提出來,又是為了什麼?”

“並非鐵證如山。”夏堰上前一步,回道,“此番宋孝知來,便就帶了足可證明當年舞弊案乃有人故意操控陷害宋臨安的證據,聖上,您當見一見宋孝知,聽一聽在八年後,他如何自辯當年之事。”

“你什麼意思?”聖上很不高興,“有人操控了當年的舞弊案?誰?”他的目光在夏堰和郭衍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在宋弈身上。

夏堰沉默了一刻,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意思:“據臣所知,但年舞弊案幕後主使者,便是嚴懷中!”

“夏忠琅。”聖上啪的一聲拍了桌子,“朕是小看你了,你這是打算做什麼,落井下石?朕告訴你,明兒朕就讓嚴懷中滾回老家去,你們就不要想盡心思的再推一把,朕不會再讓他回來了,你們放心了沒有。”

“聖上!”夏堰跪了下來,昂著頭回道,“這是兩件事,聖上不該混為一談。當年舞弊案牽連眾多朝堂官員受害,多少人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卻在這件事後不得不遠放他鄉近十年寂寂無名仕途無望鬱鬱不得誌,宋臨安更是毀了一世的清明,含恨而終。宋氏也從書香門第淪落為白身,全族的士子不得進考場入朝堂。這件事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也毀了很多人,若宋臨安當年真的是舞弊案的罪魁禍首,那麼無論是他還是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可若真存有隱情呢,那宋臨安和這些無辜的人背負了這麼多年的冤屈和罵名,會寒了多少大周躊躇滿誌一心抱負社稷的學子的心那!”

聖上沒有說話,夏堰接著又道:“嚴懷中如何定罪,全憑聖上定奪,他是生是死老臣無權幹涉。從私心來論,老臣和他之間確實是有私怨,可還未到他死我活的地步,老臣今天願意替宋臨安的後人說這一番話,全是因為聖上,因為大周,除此之外,老臣沒有半點私心!”

郭衍也道:“臣雖有私心,可此心與聖上之名,與江山社稷相比,實在不值一提,臣也不敢拿私心麵聖,求聖上明鑒!見一見宋孝知。”

“九歌。”聖上望著宋弈,道,“他們來是為這件事,你來是為了什麼?”

宋弈抱拳回道:“當年舞弊案發生時,學生還在家鄉坐井望天無所事事。學生入朝堂後才聽聞舞弊案之事,起初對宋臨安為人不屑一顧,做人至此實在不值那麼多人暗中稱頌念念不忘。可就是因為這樣,學生就起了不該起的好奇之心,曾暗中問過幾位同僚,也曾查過當年的卷宗,學生也覺得此案頗有些疑點!”

聖上聽著一愣,問道:“你也覺得有疑點,那你說說看,疑點在哪裏?”

“最可疑之處,便是當年名噪一時的盧狀元。此人是不是真有才學,學生不知,但要讓宋閣老僅為了此人就大開方便之門,不惜毀了自己一生清譽,實在是有些……”他說著露出不解之色,道,“換位而言,若是學生,定當不會為了一人而自毀前程。”

宋弈全然以一副旁觀者的身份說的這一番話,在聖上抵觸和抗拒的情緒之下,與夏堰和郭衍相比,反而更具有說服力。

“宋孝知在哪裏。”聖上有些不耐煩,“讓他進來,朕倒要看看他要如何為宋墉辯解,如何翻了這板上釘釘的舊案。”

夏堰和郭衍一喜,雙雙起身站在了一邊,錢寧朝著宋弈笑了笑,吩咐常公公著人去請宋季仁。

過了一刻,宋季仁進了萬壽宮,他端端正正的行了禮,道:“學生宋季仁叩見聖上!”他雖沒了官職,可還有功名在身,所以依舊是天子門生,可以學生自稱。

“宋孝知。”聖上蹙眉問道,“朕問你,你既心存疑問,不服當年的判定,為何這八年來你從未提過,又為何現在來提這事?”他還是耿耿於懷,夏堰等人是打算對嚴懷中落井下石。

嚴懷中罪大惡極他鐵定是不會原諒的,但是,看著這些原本道貌岸然的臣子當著他的麵做這種卑鄙的事,他心裏很不舒服!

“回聖上,學生這八年忍辱負重,不敢上京,是因為學生……不敢!”宋季仁腰背筆挺的跪著,眼裏滿是坦蕩蕩的堅毅之色,“臣知道,隻要嚴懷中還在朝堂一日,學生即便是告禦狀也不會替家父沉冤昭雪,所以,學生在等,等如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聖上沒料到宋季仁說話這麼直接,他詫異的看著宋季仁道:“你是說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那你告訴朕,你打算如何做?”

“學生要告禦狀。”宋季仁說完,就從袖中拿了封狀紙出來,“學生要說的話都在這狀紙之上,字字含淚,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學生甘願受任何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