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臨安,這對於別人來說可能很容易,可對於一個不曾入關的異族女子來說,難如登天。當時我還曾在臨安的幾處碼頭打聽過,沒有人見過她,也就是說她不是坐船來的……這件事,一直是個迷,她不記得,我也未曾查到。”

一個異族女子,又聽說非常的貌美,若是有人見過,應該是會記得的。

幼清凝眉道:“這麼說,是有人讓她失憶了,隨後將她送到了臨安?”

“現在不能確定。”方明暉說著,麵露悲傷,“我和她多年未見,隻有今年曾見過一回她身邊的宮人……她不曾回憶起過往,這件事,或許永遠都是個謎團!”

怎麼會這樣,幼清站了起來,在廚房裏走動著來回,又停下來看著方明暉,道:“那後來呢,你們去寧夏衛以後呢,誰來抓她的,又是誰告密的,您可知道?”

“來抓的人是……皇後手下的一位姓蔡的將領。”方明暉說著頓了頓,道,“至於告密之人,是……汪氏!”

幼清已經猜到了汪氏和這件事的關係:“她便是用這件事要挾您的?可她是方家是主母,即便您獲罪,她也逃不掉,如何威脅到……”話落,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恍然大悟道,“這件事,也成了皇後的把柄是不是?”

方明暉點點頭。

壬葵之亂後,倪貴妃入了冷宮,而當時六宮都有皇後執掌,在冷宮裏有個妃嬪逃走了,這樣的大事若是傳出去,聖上定會勃然大怒,即便不會降責皇後,她也脫不了幹係,更何況,當初事發倪貴妃還為皇後擔保承責了,或許有人會猜測,是皇後將人放了出去,畢竟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是不可能逃出深宮的。

而且,那時候太後和皇後的水火難容,這件事,一旦被太後知道,對於皇後來說,就一定是一項罪責。

所以,皇後壓住了這件事。

三年後,皇後受人告密,得知了倪貴妃在寧夏衛,她不動聲色的將人帶了回來,重新關進冷宮之中……這件事表麵上便就平息了。

但是,當初告密的人,卻從頭至尾都清清楚楚,所以,這件事不但是方明暉的把柄,也成了皇後想要掩瞞的軟肋,但凡傳到聖上耳朵裏,倪貴妃必死無疑,可皇後也定會受到牽連!

正因為這樣,汪氏才會有恃無恐,她當然要挾不到皇後,可她可以與壽山伯府協商,不求別的,隻求方懷心或者方明奚的一個前程。

更何況,中間還有她和宋弈在……無論公私,壽山伯府隨手便能辦了,也不為難

他們也不用擔心汪氏會出爾反爾說出去,因為這件事也是汪氏的製肘。

真是好算計。

她和方明暉在椅子上坐下來,父女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過了好一會兒,幼清才出聲道:“那皇後是不是知道我們父女的存在?”

“應該不知道,我們在寧夏衛時因為怕別人非議,便用了化名。”方明暉也並不確定,“若是知道,她應該不會留我們至今。”他頓了頓,猶豫道,“有件事你不知道,你母親被抓走前一日,我和你母親上街,曾有人闖入我們家中,當時奶娘正抱著你在院子裏曬太陽,那人想要將你搶走,奶娘護著你不慎掉入了池塘,隨後鄰居趕來,那人才作罷逃走。你也是那個時候落了病根!”

這些事,幼清從來都沒有聽方明暉說過,她一直以為她是奶娘無意落進池塘的,沒有想到竟然會這樣……

“我抱著你在醫館住了三天,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娘已經不在了,我四處打聽才聽鄰居說的,當下便帶著你將你寄放在別人家中,沿途去追……可始終沒有追到他們!”方明暉眼中滿是悲傷和懊惱,他沉默了許久,才道,“我帶著你回到臨安,路上打聽了許久,才聯想到你母親的身份,此後我才決定赴京春闈,想在京城等著有一日能再見她一麵!”

是她把倪貴妃想的太齷齪了嗎,把爹爹想的太笨了嗎……事情怎麼會這樣,她沒有想到,這裏麵有這麼多的事情。

什麼人想要搶她,想做什麼,殺了她嗎?

皇後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不對,幼清搖搖頭,若是皇後知道這些,不可能這麼淡然處之,留著她們父女,若有一日被聖上知道,不但他們一家三口必死無疑,一個看管不力包庇之罪她也一定逃不掉的。

幼清覺得好累,她伏在方明暉的膝上,絕望的道:“這件事,不管皇後知道不知道,但一定有人知道……爹爹,不曾擔心過嗎。”她的語氣中還留著埋怨,並非是埋怨方明暉,而是埋怨倪貴妃!

一切都因她而起,就算是無意,也是她的錯!

她寧願倪貴妃沒有出宮,寧願自己不曾來過這世上,也好過現在得知自己有這樣一個娘……若有一日見到她,她是喊她娘,還是娘娘呢?

幼清覺得又諷刺又可笑,可她卻笑不出來,心頭隻有沉沉的壓的透不過氣的悲傷和無奈。

“若是這樣。”忽然,宋弈自外麵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峰一般,穩穩的站在門口,道,“這件事,我來查。人過留聲雁過留痕,即便過去許多年,也定有跡可循。”這些事,宋弈今天也是第一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