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下去皆可,也算全了老夫的心願了。”

宋弈接過來小心收好,點了點頭:“好!”

“回吧。”封子寒闔上眼睛,聲音也透著哽咽,“緣去緣來總有散的時候,我活了七十幾年也不虧了!”

幼清擦著眼淚,蹙眉道:“您不就回去祭祖,過個幾個月就回來了,何必說這種喪氣話。院子還給您留著,您還沒喝策哥兒的認親茶呢,可不準臨陣脫逃。”

“知道了,知道了。”封子寒白了幼清一眼,“你這一成親就變的婆婆媽媽的,以前可不是這樣的!”話落望著封簡,“愣著做什麼,走啊!”

封簡紅著眼眶朝宋弈和幼清抱了抱拳,放了車簾子,馬車緩緩行出了內院,幼清追了幾步停了下來,回頭靠在宋弈身上便哭了起來,宋弈拍了拍他,柔聲道:“他就是怕你傷心才不願留在這裏的,你若是哭的傷了身體,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片好意。”

幼清說不出話來,心裏空落落的,淚眼朦朧的望著自樹枝上飄散下的枯葉,想起她和封子寒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他追著她問藥方哪裏來的,怎麼會有人比他還要厲害……還硬生生的在原就好好的藥方裏,加了味可有可無的羅漢果,隻說他創新修改過了……

那時候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和封子寒會成為好友,這幾年受過他那麼多的幫助,如今他病的快要死了,他們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點消失。

幼清愧疚的無以複加,滿嘴苦澀。

江淮是九月初回來的,幼清問他封子寒的情況,他笑著道:“封神醫半道上就逃了兩次,不過被我們抓了回來,最後總算有驚無險的到了青州,人到還好,就是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幼清點了點頭,讓蔡媽媽準備年節禮:“聽說祖宅許久沒有住人,您備好了年節禮早些送去,也不用他們忙來忙去為吃食奔波操心。”

蔡媽媽應是,將年節禮備好讓人送去了青州。

幼清知道封子寒去世正好是臘八節,宮裏賞賜了臘八粥,幼清在暖閣裏喂宋策吃了小小的稀粥,宋策吧嗒吧嗒的嘴,朝著幼清依依呀呀的喊著,幼清笑著捏著他的臉,道:“可不能吃多了,等明年這個時候再讓你好好喝個夠。”她說著將碗遞給蔡媽媽,又拿帕子給宋策擦著小嘴,宋弈滿身風雪的掀了簾子,站在門口,臉上是冷風吹過的清紅,眼中是深濃的凝重。

幼清心裏咯噔一聲抬頭看他,宋弈鮮少會露出這樣的神色,她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道:“你今兒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幼清。”宋弈脫了披風,蔡媽媽忙過去接了,又讓兩個乳娘將孩子抱出去,幼清遲疑的未動望著宋弈,“怎麼了?”

宋弈走過來,握著他的手,柔聲道:“封簡來信了……”他還要說,幼清已經捂著他的嘴,搖著頭道,“別說了。”人已經泣不成聲,宋弈果然沒有再說,將她摟在懷中,夫妻兩人靜默的站在暖閣裏,許久都未曾動蕩。

封子寒的喪禮幼清到底沒有去成,宋弈和薛靄還有薛瀲去了一趟,回來時已是年前,幼清迎著宋弈進門,問道:“喪事辦的可順利?”

“沒什麼波折。”宋弈道,“封簡請了封氏的保障,將封家老二過繼給子寒,往後也有後人為他掃墓祭拜。”

幼清沒說話,一個人去了封子寒的院子裏坐了許久,這裏他住的時間不長,但東西都搬來了,天山每日都打掃,還是幹幹淨淨的仿佛他還在,隻是炕是冷的房間裏也沒以往的生氣……

再沒有人蹦蹦跳跳的為老不尊的和她鬥嘴,說她囉嗦,再沒有人伏案寫書日夜不休,再沒有人大言不慚的要認宋策做幹兒子。

幼清摸了摸他擺在多寶格上的藥箱,裏頭要用的東西一應的碼的整整齊齊的,好像昨天他還帶著藥童嘀嘀咕咕心不甘情不願的去看他所認為沒有挑戰的小病,回來和她抱怨一個風寒風熱也要請他去,他堂堂神醫竟淪落至此!

每每這個時候她總會笑話他,你就是大夫醫術再好也是大夫,就人治病還分難易?!封子寒不屑的哼哼,可下回若還有人舔著臉來求,他還是會去,回來依舊抱怨不休。

幼清想著,淚眼朦朧,心口堵著的一口氣怎麼也散不去,從知道他生病到他離開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太短了,她還有許多事情沒有為他做,還有很多人情沒有還給他!

因為封子寒,宋府的年也過的安安靜靜的,連著薛府也籠罩在陰霾裏,大家意興闌珊的過了新年,開年後各處來拜年幼清一律交給胡泉和蔡媽媽,自己則帶著孩子躲在房裏不出門……

一直等到二月二天氣暖和些,她才牽著滿地亂蹬卻不會走路的宋策在院子裏曬太陽。

幼清望著宋策和宋錦繡,翻開封神醫留下來的冊子,上頭記的很細致,從診斷到用藥每樣他都寫的清清楚楚,幼清翻了好幾頁捧在手裏,心裏沉甸甸的隻有歎氣,辛夷從外頭進來,熱的一頭的汗,笑道:“夫人,大舅奶奶來了。”她說著,趙芫已經牽著茂哥兒進了門。

茂哥比起同齡的孩子個子矮了許多,話也不多,由趙芫牽著乖乖巧巧的,幼清笑著道:“大嫂今天有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