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頗具個性的大胡子臉此刻正對著我笑開了花“年羹堯!”我高興的喚出了聲,沒想到我這和親前最後一見的故人,竟是年羹堯!
“姑娘竟還認得我!”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本還想著這帳裏的是何人,卻不想又遇見了姑娘,姑娘怎會去蒙古和親呢…”想來此時四爺還未對他完全放心,這內裏的事也未全部告訴於他“一言難盡啊…小女子也無時間細細解釋與壯士聽,隻是形勢所迫,我也無甚辦法.”隻見年羹堯眼神暗了暗,便不再說話“壯士…”
他抬頭望我:“姑娘有何吩咐?”
“我知壯士急於趕路,但可否略等一會,讓我寫個回信給故人,不會耽誤壯士太多時間。”我此番去了蒙古,恐怕尋我妹妹之事,是一點著落都沒有了,本想等解決了赫舍裏之事,便尋個機會讓康熙幫忙尋人,但現在弄成這樣,也隻能靠著四爺了。
“姑娘客氣,年羹堯願意為姑娘效犬馬之勞的!”他爽朗一笑。
我轉身回了馬車,攤開四爺的信,細細讀了起來:心兒,知你拿到此信,心中不是滋味,但我仍決心提筆傾訴,也實在是傷你七分,痛我八分…此刻我再解釋些什麼,辯駁些什麼,都已無法改變這決然形勢…皇阿瑪乃天下之君,他的抉擇,我無力駁斥,但若換是我,定不忍讓你受此輪回…
若你還信我,請在心裏存著希望,萬不可放棄抗爭之心,不管何種形勢,請保得自己性命,成熟時刻,我定會接你回來…我,愛新覺羅胤?,指天啟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大福晉!
了了幾語,卻已使我淚流滿麵,若無此信,我定然能決了對他的念想…
可是偏偏,為何要如此對我…要我帶著與四爺的盟誓,與別人成婚.荒誕的政治愛情劇碼,何時才能結束淚溼潤了手帕,我已是欲哭無淚,拿起鵝毛筆,就著隨身帶的紙張,輕輕寫道:胤?…憶往昔,隻歎空措這悠然歲月,萬般無奈,審時度勢,揣度人心,索心已是心力交瘁,幾欲放棄掙紮,但念及對自由的拳拳之愛,對爺的點點鍾情,總是使自己沉溺在爾虞我詐的角逐裏,索心累了…索心隻想割開政治,割開鬥爭,隻是純純粹粹的愛一人…
愛一人而已,可是此等奢望,爺給不了索心,皇上給不了索心,而蒙古親王,更給不了索心…
既是如此,索心也無所求,本是浮萍命,隨波淡淡飄而已…忘了索心吧.這僅是爺生命裏偶然花開,又何必癡纏呢索心僅有一願,望爺念著往日的好,成全了索心…
索心乃蘇州人士…家中仍有一親妹,喚作索愛,望爺尋找…尋到了,代我好好對她,不要告訴她,她的姐姐仍然活著…
索心定會在千裏之外跪拜爺的恩情。
第七十一章:塞音山達弑行1
送嫁隊伍蜿蜒著繞過祁連山山腳,空氣驟然變的很重,壓迫著臣服於它的人們,額上青筋暴虐地跳躍著,內裏血液湍急奔湧呼嘯不止,天靈蓋之上,也似重重的箍了個緊箍咒一般的東西,孜孜的越箍越緊…
這便是我將來要生活的地方了…它以它獨特的歡迎禮,懲戒著我曾對他的抗拒,提醒著他肅然的存在,不容任何人漠視…忍不住掀起簾子,眺望這片廣袤的大地地麵皆是枯黃一片的野草,風蕩漾而過,便能聽見枝幹清脆的斷裂聲,席地而起的,卻是絲絲嫩綠的顏色,一片生命交替的景象,生死枯榮,皆有定數,時間到了,便自然而然的湮滅了…
生命如是,曆史亦如是,從來都是你方演罷我登場.心裏豁然開朗…望著這一望無際的燎原,心裏的許多執念,都顯的淡淡無謂我似乎愛上了這裏,這個比紫禁城,比北京,比任何地方,都富有靈氣,自由洋溢,漾滿佛理的地方“格格…”李德明騎著馬走至窗外“明日便可抵達賽音山達了,那邊便有土謝圖部接駕之人了…”他靜默了好些日子,今日終於開口說話了我一臉討好的看向他:“知道了,這些日子煩勞大人了。”
他臉色一青,兩腿一夾馬肚子便往前奔去,丟了個臭臉給我。而我壓根摸不著頭腦,不知他在惱些什麼。
沒過多久便入夜了,車隊停了下來,我裹了件裘子便鑽出了馬車,一眼望去,除了頂頭星光,卻是一點光亮都沒有,前麵不遠處送嫁武士已經組織眾人忙忙碌碌的搭起了帳篷.出關後的這些日子,我們都是在這種形似蒙古包的帳篷內度過的,這渺渺大地,是沒有旅店的…蒙古人崇尚天生天養,那自由奔放的個性,是容不下固定的枷鎖的關內之人,若是四處流浪,便會覺得孤獨,但蒙古人不會,他們就好似這狂野的馬一樣,隻有肆意自由的奔馳,才是最充盈的日子月光淡淡的飄灑下來,前麵許是剛下過一場雨,極目望去,地上積聚而起的無根之水,似麵麵銅鏡一般映照著燦然的光華,許多水坑連成一線,彎彎扭扭的宛若條條遊龍,纏著我的目光,婉到了天際…
如此美景如此夜,竟讓我看得癡了…
“格格…格格該用膳了,外頭風急,早些用完也好早些安置”送嫁將軍小跑而來.喚我用膳,我攏了攏身上裘袍,便跟著他的步子,一深一淺的跑回帳內。
這等相似的畫麵,總是讓我心裏抽痛萬分,卻已不願再多想起…我與四爺,已經不會再同步了行至帳篷入口,子青便把藥端了過來,自從那日我出了她,她已是悶悶的好幾日沒有心魂,我與她的矛盾,已非三言兩語便能化解了,我無法信她…而她也時時顧忌著我.這種境況讓我心神疲累“為何今日是你把藥端來?李太醫呢?”我不敢喝她遞來的藥,雖然心裏清楚,她身上不可能帶著毒藥“回格格話,是李太醫命奴婢送來的”如今她的言行都已按著所有禮數來,卻讓人很不自“我毒已無礙,不需再喝這等澀苦之物了,你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