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會發出沉悶吱嘎聲響的婆婆椅,會慵懶的掙不開雙眼。
往日那些帶著濃稠色彩的畫麵,似曆經了滄海桑田一般,漸漸的褪去了顏色…
那日烏蘭巴托城外戰後我昏死過去,醒來後便了悟所有…我本該在紮納紮特爾還我自由之時抽身而去,我本不該這般傻傻的一次次淪為他人的行凶棋子…
當一切溫婉情愛,百般維護,皆鍍上了功利的色彩,那僅存在心尖的殘舊愛情,便顯得那般單薄無望…算了,孰是孰非,還需要花費氣力考究麼?
百般哀求丹津多爾濟,要讓他力證我的死亡…請求他幫忙讓赫舍裏索心這個名姓,永遠消失在烏蘭巴托莫大的草原之上他起初竭力的反對如此,說憑他寬廣若此的臂膀,定能給我一個湛藍的深空,可惜,這一切本就隻是一個美好的夢想…我已不願再累他聲名,也不願站在他的身側,給他帶來更多的血雨沉浮但我仍由衷的感激他,感激他曾那麼珍視著將我放在心裏,感激他曾不顧一切的以身護我,感激他在權利鬥爭中永不棄我“格格!”江修緣笑著遞過一個薄荷香包,我輕笑著接過,湊在鼻尖細細聞來,竟有些妹妹的味道。而今我隱姓埋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了。
那日跟我一同離開的還有雪蓮和江修緣…我百般規勸,仍是不能搖動她們隨我而走的決心,便隻能由著她們了,畢竟人生路上,有朋做伴,總比孤寂一人要好許多如今江修緣在城中開了一間藥鋪,為了徹底的掩蓋光華,並不看一些奇難雜症,僅僅是偶爾為人看下頭疼腦熱,把下喜喪之脈而已。但丹津多爾濟本就給了我許多財物,再加上他綿綿可計的營生,三人的生活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江修緣日益飽滿鋥亮額頭,那整日笑的連魚尾紋都溢出的模樣,便知他由衷的高興。
“今日陽光那麼好,別窩在家裏了,去街上走走,那麼幾年了也不見你好好的為自己買些胭脂水粉。”江修緣溫柔的說道。
“怎麼,難道沒塗水粉的臉就那麼讓你看不下去嗎?”近些年是有些不顧形象了,那時為了不碰見四爺,連夜奔離烏蘭巴托,正是身體虛弱非常時刻,一路勞累身體皆未好利索,於是四年來時常是小病不斷,渾渾噩噩著將養身體。
“小姐的臉四年來可一直沒變過,胖瘦都未顯呢!隻是就這麼時常病著,臉色難免有些蠟黃之氣,等今兒個上街去粉妝鋪子買些胭脂,隻稍微那麼一抹,便傾國傾城啦!”雪蓮在旁嘮叨討好的說道,這些年來,她也開朗了許多,心中的那道陰影,終於漸漸撤離了她凝結的眉梢。
“罷了罷了,拗不過你們,去便去吧。”我掙紮著從婆婆椅上起身,雪蓮忙進屋拿了件袍子出來,包裹嚴實便出了門。
江修緣要回店裏開鋪子,自然未跟我們一起,於是兩個女子便益發沒了管製,風風火火的一路往粉妝鋪子去。
但就在蘇州河一側,迎麵撞見了一位故人,那熟悉的粉砌小臉,已有了些許年月的磨練,許是日子過的並不舒坦,便更加瘦了,我糾著一顆心,低頭行過…如今我已是個“死人”,又怎能再與她相認。
但似注定一般,她卻認出了我:“格格!”她在我身後高興的喚道。
我僵硬的轉過身去,輕喚了聲:“子丹…”
她便瞬間燦笑著若花一般,清純之氣竟是半點未減。
“格格!你怎麼會在此,我去烏蘭巴托尋你!那的丹津多爾濟王爺說你在戰中受槍而死了!害奴婢傷心了許久!”我笑著拂了拂他的額頭,低低說道:“回去說罷,此事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