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躲在門後,透過門縫看卓溫書。

卓溫書穿著一身賽車服,懷裏還抱著頭盔,石姣姣就看了一眼,猛地抽了一口氣。

他渾身都是血,哪怕身穿著黑色的賽車服,也能看出上麵一塊一塊洇濕的血跡。

他的賽車服褲子,從靴子向上一直刮開到大腿,猙獰的傷口,不斷淌血,以至於每走一步都是一個血腳印。

他正一瘸一拐的跟圍著他的醫護人員解釋,“我沒事的,不需要住院……”

醫院的大廳的燈光慘白,清晰的映出這個雖然時刻關注,卻真已經兩個多月沒見的人,石姣姣這才發現,他的頭發已經長長了,細細軟軟的,濕漉漉的貼在額頭,襯的過於蒼白的臉,應該狼狽的,卻竟然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我真的沒事的,我不需要……”卓溫書抬手,拒絕了一個要查看他腿上傷口的小護士。

然後踉踉蹌蹌的,抱著頭盔走到了交費窗口,他此刻即便是一身血,也看不到一丁點的戾氣了,低垂著眉眼,從頭盔裏麵掏出了一個紙袋子,上麵也有斑斑血跡,但是裏麵的錢整整齊齊,幹淨嶄新。

“麻煩一下,”卓溫書說,“住院樓,705 ,13床石姣姣,交押金。”

小護士被他的樣子震驚了,身邊圍了一堆值班的醫護人員,卓溫書用手肘支著交費的窗台,並不用自己帶血的手去按。

“不好意思我問一下,她這些天做化療了嗎?”

裏麵的收費護士看著他這個樣子,也不由得出聲勸慰他趕緊處理傷口,卓溫書抿了抿嘴唇,把錢從窗口遞進去,這傷口正好給他找了借口,“麻煩一下,我這樣不方便上樓去取證件,10萬塊押金幫我交一下……”

石姣姣躲在門後麵,整個人都有點發傻,她那天排的戲,一字一句都是經過琢磨的,確保準確的,每一句都敲在卓溫書的弱點上。

但是她真的沒想到,卓溫書聽了那些之後沒有見她,沒有問那些誤會,沒有急著見她,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幫她去搞錢了……

他能用什麼搞錢呢?

玩命而已。

石姣姣看著他交完押金,終於被醫護人員扶著去處理傷口,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頭皮發麻,鼻子泛酸,胸口也有點悶。

石姣姣伸出兩手,按了一下胸口的位置,琢磨著是不是技能套著時間久對身體有影響,要不然她為什麼這麼難受。

她轉身朝著樓上走,走到一半,樓道裏敞開的窗子吹進來的夜風撫在她臉上。

石姣姣莫名感覺臉上有些涼,伸手摸了一把然後站在走廊裏麵盯著自己手上的水漬好久都沒回過神。

她沒有咬舌尖,沒有刻意的去擠,可她為什麼會哭呢?

石姣姣抹了幾把,站在窗口上把臉伸出去吹夜風,吹到冰冰涼,再沒有水漬流出來,她才慢騰騰的順著樓梯上樓了。

躺在床上之後,看了一眼空間的怨念值還是1%,石姣姣甚至都懷疑,這個世界大概是完不成了……

要實在不行,就老老實實的和他過幾年?

胡思亂想迷迷糊糊的睡著,再醒的時候,正是半夜。

她感到臉上有什麼東西滑來滑去的,石姣姣睜開眼,正對上卓溫書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手。

兩人就這麼對視著,好半晌誰也沒有說話。

卓溫書靠坐在床邊上,一條腿不能彎曲,微微低頭,垂眼,燈光打在他細碎的頭發上,在他的鼻梁上落下點點陰影,石姣姣突然覺得他有點陌生。

他給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冷漠的,憤怒的,陰沉的,歇斯底裏的,他還從來沒見過卓溫書這樣,從骨子裏往外透出的溫柔。

她突然間想到一句話,用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卓溫書狀態最貼切——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