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段(1 / 3)

伊寧漠然看著那小小的竹簡,沒有接的意思。夏朵看了一眼伊寧,拿過竹簡朝下人揮揮手。“他每日都寫信,也不容易……”

伊寧厭煩地閉上眼睛,抱著女兒走進內室,聽得突兀的關門聲,夏朵愣在回廊中良久無法反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夏朵看看手中竹簡,苦笑了一回。

“還是沒有回信?”霍去病劇烈地咳嗽起來,章平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下人給霍去病拍背。霍去病厭煩地擋過下人,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寧寧好嗎?”

“長胖了,白白嫩嫩的,抱到宮裏人見人愛。皇上明裏不待見,沒人的時候逗弄了好一回!”章平笑了起來,這個孩子一看就是霍去病的女兒,折騰人。

霍去病微笑起來,想起女兒粉嫩的小臉心底一酸。“好久沒看見她了!”霍去病坐了下來,“匈奴那邊怎麼樣?”

“春季這一仗輸了元氣,到今日都無兵馬調動的跡象!”章平壓低聲音,霍去病略點頭,拿起筆開始寫信。“讓將士們不要掉以輕心!聽說軍中營妓忙得不可開交?他們這般像是來打仗的嗎?”霍去病又咳嗽起來,章平上前遞過熱茶。“將軍,喚郎中來瞧瞧吧!”

“不過是天冷吃了點風,折騰什麼勁!等下隨本將軍巡視邊防!”霍去病沒有抬頭,仍在竹簡上塗抹著自己的思念與愛意。章平不敢吱聲了,看著霍去病慘白的麵色,心下隱憂。

伊寧呆呆坐在屋子裏,內室一隅堆放著一摞竹簡,滿坑滿穀看得她心沉甸甸的。自從她蘇醒之後就不許霍去病進屋,霍去病軟言討饒了一個月,卻被劉徹的聖旨調到邊郡戍防,名之為謹防匈奴秋獵,實則避朝中口舌。伊寧知道長安貴戚眼中自己紅顏禍水的形象,安靜待在荷葉屋靜靜看滿塘荷花盛極而衰。

“夫人,李夫人病勢日重,宮裏讓你去看看!”

伊寧霍然起身,心仿佛又經曆了一番垂直跌落的恐慌,愣怔在當場無法言語。“長安,為什麼總是讓人不寒而栗?”

“伊寧,別和大司馬嘔氣了!”李倩一陣劇烈的咳嗽,青白的臉泛起不健康的紅潮。伊寧給李倩絞了一把熱手巾,“你少說話,安心躺著!”李倩自誕下劉髆之後身體日漸衰弱,劉徹讓太醫院盡心醫治,卻始終不見好。

“現在不說,怕有些話就沒機會說了!”李倩慘然一笑,拉住伊寧的手。“伊寧,霍去病雖行事魯莽,對你的心卻天日可鑒,得夫如此,你何苦執著於細枝末節?”

“細枝末節?李夫人,你真認為那些事都是細枝末節?”伊寧睜大眼睛,緊緊攥住自己的深裙飄帶。

李倩扭頭看向床上的香草錦囊,歎了口氣。“霍夫人,有時間聽我說個故事嗎?”

伊寧定定看著李倩的側影,不知為何居然湧起強烈的悲哀。“你別累著自己!”

李倩堅定搖頭,看著帳幔用最溫柔的聲音道,“我出生在一個卑賤的家族,生而為歌舞伎,取悅男人是我自打懂事就必須認真學習的事!”李倩扭頭看著伊寧的眼睛,在裏麵讀到了憐惜,她淡淡一笑,“十六歲那年,我被家人安排在長安最好的樂坊,等待他人出重金購買自己的初夜。

“李夫人!”伊寧有些不自然,李倩經曆過的一切伊寧無法想象,也不忍想象。

“那幾天我整日哭著求家人,求他們哪怕把我隨意嫁人也不要讓我受此侮辱,但是他們回答我的隻是歎息。終於,有人出了當日長安最高的價碼,我穿著一身最美的紅衣,卻準備隨時撞死。不是我假清高,而是當日一顆少女的心無法忍受這樣的命運!”一滴清淚自李倩眼中滑落,卻砸到伊寧心口。伊寧無言握緊李倩的手,想給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