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漪垂眸麵觀,死者女性,年約十六,身高近五尺,發髻淩散,她的衣身淩亂,麵料看上去很華貴,她的鞋襪已被河水衝掉,露出一雙纖細的小腳。
屍身麵部嘴合眼開,嘴唇發紫,瞳孔放大,眼粘膜上有出血現象,角膜呈半透明狀,耳邊處流有淡淡血絲,口鼻有水沫流出,腹有水脹,她伸手按壓,嘴有出水。
何清漪微怔,所觀現象皆是溺死的顯著特征,難道真是溺死?她心思微轉,繼續屍檢。
死者兩手推拳平放,手腳麵上都有泥沙,手掌腳掌處皮膚泡軟膨脹,呈白色皺縮狀的現象,手腳處皆有淡色血汙擦傷的痕跡,她伸手按了屍身,沒有發生明顯的肌肉收縮。
何清漪屏氣伸手微微將死者的衣裳褪下,翻了翻,就見屍身膚顯蒼白,有雞皮樣,全身屍斑顯淡紅,指壓屍斑可退色,除去按壓而後又現。
她微微蹙眉,初步推斷死亡原因為溺水,死亡時間大概在六至七個時辰之內。
何清漪左顧而右盼,看著無人,便悄悄退下死者中褲,就見死者陰門陰|門周圍擦傷,腫脹,有性|交過特征。
“成過親了?有過生育史?”她心裏思忖,準備再深探,就聽到上頭有話音。
“少奶奶,您好了嗎?”郭森木看著前麵的人影,“前麵有人來了。”
眼下出了死人,大夥回去後,不免會多嘴兩句,故而有些好奇心的人便想來一探究竟。
“好了。”何清漪來不及再查,急忙收了手,將死者衣服重新整理好,視線陡然落了屍身耳朵後下處的頸脖上,細白膚上似有淺淺的指壓痕。
“少奶奶。”郭森木回頭看著她有些愣證,又叫了一聲。
何清漪回神,將那布重新蓋過屍體,起身走到兄弟二人跟前道:“辛苦二位,一會讓那些人別靠近死者,小心壞了一些證據。”
兄弟二人連連點頭。
“我先回去寫屍單,一會送過來,若是官府的人到了,你們我寫好的東西直接給他們便罷。”何清漪吩咐道。
“是,少奶奶。”二人同時應聲,看著她優雅轉身,裙擺翻飛勾出身線,更顯了幾分單薄。
何清漪徑直回了小院子,“小翠,幫我弄些草灰出來。”她站在小院裏朝屋裏喊道。
小翠和杜大娘二人一直在靈堂守著,聽聞屋外有聲,小翠一咕嚕起身,進了側邊的廚房,不過片刻抓了些草木灰放置盆中,走到院中。
“抱歉,我還是沒能忍住。”何清漪看著小翠,心知有負於她,故而有些不好意思。
“罷了,到時候二郎君的屍身帶回顧府,以後也不會再遇到這種事了。”小翠暗自歎氣,憧憬想著回顧府以後的日子。
何清漪伸手抓了一把灰,搓了手,“我去寫屍單。”說著就進了裏屋。
寫完屍單後,何清漪親自送到郭森木手上。
那兩人目光遲疑,顫巍巍的接過那紙張,雖然不知道這屍單是什麼東西,可是眼前的小婦人,年不過十六,竟然如此大膽,讓他們兩人第一次感覺到,這看似柔弱的小婦人會這麼恐懼。
何清漪回了靈堂,跪了近一天一夜,身子有些顫,小翠拿了矮凳讓她靠了著打盹,待她醒來時,就已經臨近酉時,顧府的人還未見蹤影。
“杜大娘,看這日頭,隻怕顧府的人今天不會來了。”何清漪看著屋外灰暗的天,“明兒一早你那幾戶人家問看看,是否有牛車可借給我們。”
顧二郎在莊子養病,衣食醫藥一切皆由顧府安排,所以莊子上並沒有馬車留給她們。
杜大娘沉默,今天是二郎逝世第二天,在這莊子上再放下去,屍身隻怕是要臭了。
“奴婢知道了。”她歎了一聲。
“嫂子。”顧五娘叫道,“若是咱們將二哥帶去京城,大伯母還是不肯怎麼辦?”
“怎麼會,”何清漪安慰她道,想起那個美豔雍容的貴婦,“大伯母是興寧候府嫡女,豈是這麼不懂道理的?”
“更何況,大伯父又不是那般不講理的人,興許是有什麼事給耽擱了吧。”
“那就好,五娘也想回京城了。”顧五娘低聲道。
季秋,景致全未蕭條,寒意已似凜冬。
京城顧府,五開間敞式中堂,正麵牆上掛了玉石鑲邊鬆鶴展圖,圖下設了紫檀翹頭案幾,案幾兩邊的香幾上各置了蘭花盆景,葉姿幽雅,碧綠清秀。
胡筠靈抱著夜裏剛生了哥兒,坐在椅子裏,她的指腹悄然劃過哥兒的臉,問:“大夫可走了?”
“回夫人,大夫剛剛走。”下首,有個丫鬟很快回了聲。
“大夫怎麼說?”胡筠靈神情微斂,盯著懷裏沉睡的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