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漪皺眉,她這話,在暗指隔牆有耳。“姨娘跟萬姨娘很熟悉嗎?”
“我倆院子挨著,那時候是有些往來。”提到萬姨娘,關姨娘臉色稍霽,“隻是可惜了那院子,如今卻要被荒廢。”
“要不然,我去跟父親說,把那院子給我住好了。”顧文茵隨口一提。
“胡鬧,小心惹你父親生氣。”關姨娘輕斥她,又轉眼看著葳蕤,“你起來吧,下次切莫要亂說話。”
葳蕤點頭應下。
而後有個丫鬟掀開東次間厚厚的簾子,她身後跟著蘭夏,蘭夏見到何清漪直接開口道:“二少奶奶,有位姓姚的娘子在院裏等您。”
“姓姚的娘子?”何清漪心裏疑惑,她來京一個月,並不認識別府上的小娘子。
“是。”蘭夏道,“姚娘子已經見過夫人了。”
何清漪起身,辭別幾人回了蕪箐院。
院內的小廳裏,有個妙齡的少女,她旁邊,是個丫鬟。
少女顏如嬌月,眉如波浪劃破碧水,綿長蕩漾,一襲鬆花色底菊花瓣刺繡披風下,楊柳細腰,婀娜如金葉青翠。
“夫人好。”少女碎步上前,“突兀來訪,打擾了。”
“你是……”何清漪看著她的步伐,覺得有點怪異,像是努力裝出來的樣子,有點扭捏。
“我姓姚。”少女笑了笑,將手裏的小盒子遞了過去,“夫人叫我幼珍好了。”
光滑的小盒子,似乎是紫檀木而製,何清漪接過打開,是一把手術刀,和自己看的樣板差不多。
她揮了揮手,屋內隻留了小翠和少女的丫鬟在伺候。
“娘子與姚侍郎是何關係?”何清漪將東西放在桌上,請少女入座,“你今日來是為何事?”
少女似乎沒想到何清漪這麼直白的問自己,半怔後才緩道:“他是我哥。”她盯著桌上的盒子,方才那人打開的時候她已經看清了東西,“不知可否邀夫人到府上一坐?”
何清漪驚訝的盯著少女,對她的邀請很詫異,“娘子為何邀請我?”
姚幼珍一聽說姚翊華要給人家送禮,她還以為是哪家的貌美如花的少女入了他的眼,誰知道此女卻是個寡婦。
而且他為什麼要讓自己邀請一個寡婦,難道現在他改了口味,開始喜歡人婦了?
她微微俯身,壓低著聲音,“我哥讓我給夫人轉說一聲,他那兒有新鮮的東西想請夫人過目。”
何清漪倏地了然,想到昨天時候姚翊華在‘玉壺樓’疾步離去的情景,如今他再送刀,再讓轉這話,是想告訴自己他那兒有新鮮的屍體?
“這禮,還請娘子請帶回去吧。”她將東西推到少女麵前,“你的邀請,似乎有些唐突。”
她言語淡淡,麵上不顯情緒。
姚幼珍微皺眉,姚翊華怎麼這怪異,給寡婦送一把刀?還有他那句新鮮的東西是什麼?新進貢的瓜果?綢緞?玉器?
“小女的邀請,夫人別忙著拒絕。”她起身,將盒子拿起,“若這禮不合夫人意,我且換個東西過來。”
她一改剛才淑女的姿態,言語粗狂,甚至有些凜然,像草原的馬倏然被驚嚇,然後發出的嘶鳴。
何清漪看著女子風火的起身,那披風微擺,似落了一地菊瓣。
她起身笑道:“不是不喜,而是,看不上。”
姚幼珍眸底閃了一絲驚愕,她拒絕的理由不是‘男女授受不親’,也不是什麼未亡人不敢受禮,而是你的東西太廉價,我不喜歡!
“那夫人喜歡什麼?”她心裏隱約覺得,這個寡婦,口氣好狂妄。
少女身量高挑,何清漪站在她邊上,微微仰頭,低聲道:“我喜歡,新鮮的屍體。”
姚幼珍身子一個激靈,想到姚翊華那句‘新鮮的東西’,倏然汗毛林立,她不著痕跡退了兩步,用那瑩澈的雙眸,直視著眼前的小婦人。
墨髻雲堆,靨笑的容,淡唇玉齒,那黝黑的眸底,似一張網,在吞噬著瞳孔裏的倒影。
“少夫人的喜好,可真有意思。”她齒間有些咯咯的響。
“娘子見笑了,我們家少奶奶就喜歡說這些玩笑話。”小翠心裏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覺得少奶奶今天的變化太怪異了,以往,就算再想驗屍,她都會想辦法遮掩,可如今在外人麵前如此暴露自己,
姚幼珍瞥了一眼丫鬟,鬼知道你主子說的是真還是假。
何清漪輕嗤一笑,“我與姚娘子從未見過麵,娘子何故邀請我?難道不是替姚侍郎邀請我嗎?”
姚幼珍微攏著看見,一掃方才短暫的發怵,“少夫人,可是要應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