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父……你在幹嘛?”她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霄,記不記得我當上摘星樓主的那一天,你說過什麼?”他輕聲問。
霄白想了想,眼圈紅了。那天他是被人扶著坐上那個位置的,他才十八,一個人血洗了摘星樓,斬殺了一幫地頭蛇後受了重傷,林音就是那時候第一個站出來跪在他麵前的人。他睜著眼睛倒在了殿上,是林音扶著他坐上那最高的位置。她匆匆忙忙衝進殿上,看到的就是血淋淋的地上一群傷殘,那個謫仙一樣的師父坐在那最高的地方,他沒有聲響,隻能靠著身邊同樣滿身是血林音,勉強睜著眼看著底下一群滿身戾氣的殺戮者。
——你這個叛徒!他們是這麼稱呼林音的。
——少主子,為樓主報仇啊!底下的餘黨見了她眼睛都亮了,看到她,就等於又有了將近一半的士氣,摘星樓主雖然是能者居之,但卻大部分是世襲的,不是因為徇私,而是摘星樓主多半多子,能讓樓主帶進樓裏培養的,本來就挑選最優秀的人。她雖年紀小,說不定是深藏不露。
時光如梭,一去十多年,霄白到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她是怎麼做的,她哭著跑到了主座上麵,小心翼翼地摟住那個滿身是血的人的腰,放聲大哭。
她說:師父,小白隻剩下你了,你不要死掉!不要死掉!求求你,不要死掉……
當時雲清許早就模糊了意識,卻不知為什麼眼裏又有了一抹光亮。帶了血的手輕輕劃過她稚嫩的臉頰,冰涼。
霄白於是哭得更大聲:師父,師父!你活下來好不好?活下來,陪小白活下來……小白也陪著師父活下去……
——好。
那是那天幾乎是暈迷狀態的雲清許給她的承諾,雖然沒有聲音,隻是個口型。
他明明失血到那地步居然挨著活了下來。很多年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林音被她和白遙設計灌醉了酒脫了大半的衣服隻剩下一條褲衩,白遙想方設法想拐騙這個悶葫蘆說出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他說,那是個奇跡,不知為何。
也許,遇見雲清許本來就是個奇跡吧。霄白拙拙地想,三四年前她的確是少了點心思,以為自己多出的那點小心思是額外的,結果卻原來是情理之內的。
“霄?”
“我記得。”霄白眨眨眼,勉勉強強把眼淚給憋回去,扯出抹笑,“嘿,師父,我沒忘記。”
雲清許微微垂了垂眼眸,笑了。這是他第一次那麼明顯的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好看得讓人窒息。霄白呆呆看著,突然發現了一個事實——這家夥……怎麼和裴禽獸一個模樣?平時兩個人的表情差太多了,她壓根不會去思量他們兩個的長相問題,可是現在他一笑,居然像成了這樣……呃,她頓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師父,你打算怎麼辦?”
雲清許想了想,輕聲道:“我派了人去朱墨。”
“朱墨?”
霄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想起來雲清許說的是青雲和朗月邊上的國家朱墨。論兵力,無論是青雲還是朗月,都壓根不能和朱墨比,如果說朗月青雲即丹是三國鼎立的話,那朱墨則是一國可以牽製三國的那種存在。隻是聽說這幾年朱墨換了個無能的皇帝不好爭鬥,其他三國又沒有敢貿然進犯的,這下子居然換了好多年的天下太平。這個時候雲清許提朱墨做什麼?
“師父,朱墨那個皇帝我聽說……”無能啊……朱墨將軍再厲害有啥用?又不能自己出兵插手別國內政。
“我請的是墨雲曄。”雲清許微微一笑。
***
墨雲曄是誰,霄白隻知道是個傳奇的人物,而且是個能讓朱墨上上下下服服帖帖的主,其餘的一概不知。不過既然能讓雲清許用了“請”字,霄白就放心了,捎帶著毛骨悚然了一盞茶的時間,默默替段陌小白眼狼哀悼了半盞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