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婧的手裏還捏著那塊人皮麵具,臉上的鮮血還未擦去,笑得森冷:“杜將軍不覺得應該先上奏朝廷為司徒赫正名麼?”

杜皓宇一噎。

百裏婧卻不肯罷休:“之前的傳言都是假的,有人存心陷害司徒家,妄圖借著一張人皮麵具讓司徒家萬劫不複。而且,連我一個不懂兵法戰術的人都看得出來,剛才那一仗,突厥人根本沒有派出足夠的兵力全力以赴。湟水關是我大興的西北門戶,邊塞要地,他們憑什麼以為單靠一個司徒赫就可以輕鬆獲勝?隻有一個解釋,他們之所以來攻打湟水關,並沒有想過要打贏,而是為了把司徒赫投降突厥一事坐實,讓大興朝廷掀起內亂,讓司徒家全權交出兵權,然後趁著三軍軍心不穩之際,不費吹灰之力地攻城略地!”

說罷,百裏婧眯著眼睛望著杜皓宇:“這種小小的伎倆怎麼連杜將軍都識不破?”

杜皓宇略略垂下眸子,沉默了一會兒道:“若沒有婧公主,這一仗西北軍就徹底輸了,公主方才的表現讓末將很吃驚。”

百裏婧知道他指的是識破並殺了那個假的司徒赫,遂苦笑道:“我長到如今快十七歲,其中有十二年都和他在一起……你們認不出他也很正常。任何人都可以不喜歡他,但絕不能糟蹋他的名聲,誣陷他做了從來沒有做過的事,隻因我知他是什麼樣的人。”

騎著馬比肩而行了一段路,杜皓宇忽然幽幽道:“看起來,赫將軍對婧公主來說似乎很重要。但是,有個問題末將覺得還是要問,赫將軍的鎧甲和兵器是真的麼?”

百裏婧點點頭:“是。”

“那麼,婧公主這次在戰場上揭穿了假的赫將軍,若真的赫將軍沒有死,而是被困突厥營中,那麼,他是不是會很危險?”杜皓宇道。

百裏婧擰起眉心:“是啊,很危險。”既然鎧甲和兵器都落在了突厥人的手裏,那麼赫被俘了無疑,倘若突厥人惱羞成怒,赫將難逃一死。

但是,別無選擇,她今日做了她必須要做的,相對於生死,赫更不會願意受這莫大冤枉。

杜皓宇特地為百裏婧在內城安排了一處幹淨的院落,梳洗罷,劉長青過來笑道:“婧公主,往盛京的捷報已經送出去了,相信很快可以還赫將軍一個清白。您今日的勇敢讓臣很驚訝,與杜將軍的談話也有理有據,不落下方。”

百裏婧不好意思道:“都是一路上劉軍師教的。”

“臣可不曾教過公主萬人戰場上取首將性命……”劉長青笑道。

百裏婧卻笑不出來:“我擔心赫是不是已經遭了毒手。”

劉長青在桌前坐下,望著天上的下弦月道:“婧公主知不知道司徒家為了大興的社稷江山犧牲過多少人?”

百裏婧皺眉,想著答道:“外祖父是病逝的,大表哥幾年前死在了戰場上,如果赫也算的話……”

“嗬嗬,婧公主,所謂犧牲,並不一定就是喪命。”劉長青捋著胡須,“睿小將軍當年在與突厥的戰役中也是陷在了定襄關,定襄關一破,他的屍首被掛在城樓上三天三夜,幾乎風幹了。朝野震驚,皇後娘娘大怒,差點就重新披甲上了戰場。”

百裏婧是第一次聽人說起當年大表哥司徒睿被害的慘狀,她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主。

“公主恐怕也不知道,這大西北最偏僻黃沙漫天的地方,皇後娘娘曾經在此呆了七年之久。”劉長青望了望百裏婧,點頭道:“最初,應該……就是公主您現在的年紀吧。”

“為什麼?”百裏婧吃驚,母後對這段經曆閉口不談,而史料中也從沒有任何有關此事的記載,隻知道母後戰功顯赫,曾抗擊突厥的數次南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