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波濤,而他沒有後退的權力。

回到西廂時,木蓮正在亭中曬太陽,她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也比前些日子胖了不少,見他回來,她笑道:“墨譽,今日你怎的回來得這麼早?”

墨譽聽到她的聲音,嚇了一跳,麵上仍舊一絲笑容也無。

在百裏婧去往戰場的幾個月裏,墨譽對木蓮的照料也算無微不至,而對於木蓮肚子裏的孩子,對於他來說,也是完全新奇的事務,有一日他趁木蓮睡著,手掌不知覺地撫上她隆起的小腹,微微地笑了,木蓮恰好在這時醒了過來,見墨譽要抽手,她笑道:“摸一摸又有什麼關係?何必偷偷的?”墨譽當下便紅了臉。

因為朝夕相處,墨譽與木蓮之間也漸漸日久生情,何況還有著一層無法割斷的血脈關係。似乎在百裏婧未回來之前,一切都很和睦。

然而,現在一看到木蓮,墨譽就想起墨洵和墨覺的那番羞辱的話來,他之所以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多半是因為木蓮和她腹中的孩子,若非他的名聲如此破敗,即便大哥和父親要將他作為魚肉放在案板上,他也可以向陛下求情,斷不會活成如今如此狼狽不堪的境地!他堂堂文狀元,數月來隻擔著翰林院編修一職,而他的大哥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卻在短短的幾月間就一躍而成為大興國最初風頭的輔政大臣一品駙馬!

原本,他是個連出偏院都需要人攙扶的病秧子!這其中的差距,不過是因為他娶了婧公主!而他墨譽與婧公主的侍女苟合!

真是羞恥!

真是天道不公!

他隱忍了這些年,討好父親,用功讀書,從不與府中任何人交惡,眼見著二哥三哥粗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大哥體弱十年不曾拋頭露麵,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墨家的複興,父親必定隻能抬舉他這個最有出息的老幺!

一切都該如他所想才對,為什麼半道上他的大哥卻偏偏出來攪局!奪去了所有的風頭不說,還將他逼入如此絕境,他到底是何居心!他們是兄弟,為何要對他斬盡殺絕!

墨譽的心裏完全地變了樣,然而,即便是去死,他也絕對不會去求他的大哥,絕對不會!在他的麵前低下了頭,他就再也沒有任何尊嚴可言了。如今還有什麼地方容得下一個墨譽?

就在墨譽走投無路時,宮裏來人將他請了去,太監引著他往熟悉的未央宮方向,等在深秋的蕭瑟花園裏見到司徒皇後,墨譽的眼眶忽然紅了,司徒皇後微微皺眉,拉著他的手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聽了這句話,墨譽本來已克製住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他從小就沒有娘,天下間對他最好的女人就是司徒皇後。他曾無數次想過,如果他也有娘,哪怕不比司徒皇後位高權重,他到底也還有所安慰,不至於孤零零任人欺負。表麵上他是相府的四少爺,人人都捧著他,可其實在相府,他受盡了委屈和欺辱,因此,在過去的那些年裏,他才會真正地憐憫著他的大哥,在他門庭冷落時,帶著同病相憐的心態偶爾去瞧一瞧他。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是墨譽,在他的大哥攀上如此高枝之後,竟連自己的兄弟也不肯拉扯一把,真叫他徹底灰了心。

讓一個京官之子出入後宮,傳出去到底名聲不好,司徒皇後便長話短說道:“墨譽,你不用擔心,本宮已向陛下求了情,你年紀還小,妾室又有了身孕,委實不該讓你去那些窮鄉僻壤。”

墨譽驚訝地看著司徒皇後:“娘娘,這……”

沒想到最後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居然是司徒皇後。

一瞬間雲消霧散,墨譽感激地跪下道:“多謝娘娘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