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瞪著桂九旁邊的男人:“從一開始一雙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我們公主瞧,即便我們公主擁有天下無雙的美貌,也並非凡夫俗子能夠隨意瞻仰的!要是再有下次,即便貴國使臣大人不動手,我們也會將他的眼睛挖出來泡酒!”

桂九一張臉第一次漲得通紅,他們尊貴的大帝在大興國榮昌公主麵前被人罵成孫子一樣,理由居然還是覬覦美色,膽敢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公主看,這真是太不像話了!好在聶子陵旁邊的那些暗衛都離得遠,要不然,恐怕早就打了起來。

見到她的妻黯然神傷的表情,男人本就不怎麼沉得住氣,一聽宮女這話,他的怒火一下子衝上了腦門子。

什麼叫直勾勾地盯著?這不是在罵他登徒子耍流氓嗎?!

他看的是他的妻,他摸過睡過各種折騰過名正言順娶過門的妻,怎麼就直勾勾色迷迷該挖了眼睛去泡酒了?!

然而,他的火氣來得快,壓下去也快。

他認得這個宮女,據說是從小在錦華宮裏頭伺候著的,她說的話肯定就是他家小心肝的意┆┆

原來,他稀裏糊塗恃寵而驕了這些年,在晉陽王府內橫行霸道唯我獨尊,隻不過因為他的娘親恰好生了一張最像司徒皇後的臉。

他還笑話過老四、老五、老六的娘,雖然長得像他的娘,卻還是差了幾分,始終得不到父王的寵愛。

當見過世上的某些人,便會忽然明白從前無法理解的一些事,他真是可笑啊,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可笑。

韓曄……

韓北在思緒混亂不堪的當口,竟想起昨日晚膳時韓曄那句輕描淡寫狀似無心的話,韓曄說,“凡事見過了,才知曉其中的好壞。三弟若有疑問,大可明日隨父王去法華寺看看,也不耽誤什麼……”

韓曄見過他的娘,也見過司徒皇後,所以韓曄從一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他,他知曉他韓北不過是個跳梁小醜,知曉為何他的娘是個卑賤牧女卻能得父王寵愛……

韓曄什麼都知曉!

韓曄一早就知曉!

他是故意的!

他不曾說一句惡言惡語,就輕而易舉毀了他韓北十七年來唯一自以為依仗的東西!

這種恍悟般的真相,讓韓北從高高的雲端轟然墜落,自此萬劫不複。

……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十八年前最後一次相見,也是這般西風蕭瑟的天氣,她高坐在馬背上自大西北回京,而韓家被抄,韓幸攜著身後的弱妻幼子被貶北郡府。

匆匆地打了個照麵,他的眼裏含恨,她的目光冷然。

這一眼擦肩而過,他們不曾說一句話,而這個場景,卻無數次在兩人的夢境裏來回上演。

韓幸在暢音閣坐了許久,偶然聽到小沙彌說,皇後已祈完福,鳳駕準備回宮,他便老遠地跑了來。

他設想過無數次他們重逢時的情景,他要如何嘲諷她的位高權重和冰冷疏離,以至於他回盛京這十幾日來,幾乎夜夜夢見與她的再會。

夢境裏,她已麵容模糊,他卻從未想過她的容顏竟有如此老態。她年輕時太美貌,司徒家的女兒向來比男子顏色更好,他以為她永遠都不會老,皺紋永遠不會爬上她的臉。

可歲月太可怕,它將他心目中的她完全擊碎,換上了這副他已不能辨識的蒼老。

在穿過韓北的阻擋,他的視線看到她的那一刻,什麼嘲諷都忘記了,韓幸張了張口,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隻是雙♪唇不住地抖動著。

晉陽王瞧見當今皇後,居然不行禮,而是直直相視,這有點不合禮法,一旁匆匆趕來的太監宮女們紛紛噤聲,等待著福公公開口提醒。

然而福公公在司徒皇後身邊待了這麼久,這種情形卻是從未見過,隻得猶豫著出聲道:“皇後娘娘,這兒風大,眼看著快下雪了,奴才已命人去找婧公主了,您不如先走一步?”

司徒皇後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晉陽王韓幸,他的容顏被大西北的風沙吹得變了樣,頭發全白,竟比她還要顯老。

見到這個樣子的韓幸,司徒皇後的心裏竟連一絲波動也無,麵上也平靜得好似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