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見了都不會以為這是生死關頭。

“世子,即將入夜,再不去拿……來不及了!”

木先生忽然提醒道,他們這些小情小愛,在千秋霸業麵前,不過是一粒微塵。

韓曄抬頭看了一眼透亮的地宮入口,俯身吻了吻百裏婧的額頭:“丫丫,地宮恐有機關,你在外麵等我,不要亂走。過往種種,以後我會一一向你解釋清楚。”

他還怕她不信似的,自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放在了她的手心裏,然後叫來了韓文韓武照看她,他再不放心木易。

百裏婧沒說話,她沒有說等他,也沒有說小心,甚至,沒有看他放在她手裏的東西,她背靠著石壁而坐,耐心地等著任何的變故。

……

韓曄入地宮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待找到他想要的東西出來後,隻見地宮入口處一片狼藉,木易跪在地上,一旁是懷有七個月身孕的木蓮,木蓮的胸口插著一把劍,血流如注,她的雙目已緊閉,地上一大灘的血。

韓曄來不及去驚愕,也不曾俯身去查看木蓮是否有救,他環顧左右,找不到他的丫丫,韓文韓武也已不見。

雙手緊握,韓曄一把拎起木易的衣服:“人呢?!”

木易不答。

百裏落臉色蒼白如紙,還強撐著幾口氣,見韓曄癲狂,她幸災樂禍地笑:“哈哈哈,韓曄,人呢?人不見了,哈哈哈哈!你算來算去,算不出你手下這些人,為了你的複國大業可以有多心狠手辣!我剛剛可是目睹了一場好戲呢,姐妹情深,父女反目,一個殺,一個救,你讓我師父說什麼呢?說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嗎?哈哈哈哈,報應!都是報應!”

哪怕她已跌落穀底,再沒了生還的機會,可倘若能讓韓曄不痛快,她便要一直說。

“哪怕木易死於此地,也要幫世子去除隱患,她不肯與世子同行,遲早要惹出事端,她出了地宮,往佛塔上去了……”木易終於緩緩開口,聲音已蒼老十分,目光仍舊停留在木蓮染滿鮮血的身上。

韓曄再不能平靜,他一把將木易丟開,便要去追。

木易的聲音在他衝出去後,在他背後響起:“世子許是忘了,原定日入時分毀了這藥師塔,如今已過酉時,火勢想必是早起了。”

韓曄心頭殺意難平,恨不能立刻回去殺了木易,可他的身體卻比心思更快,急速衝上石階。

藥師塔乃木構,最忌煙火,焚塔本是斷絕後路追兵之法,韓曄萬料不到竟斷了自己的路。

待他上了塔內一層,嗆人的煙火氣伴隨著灼熱撲麵而來。

“丫丫!”

他看到了她掛在斷梯上的一截衣角,更是發了瘋般往上跑去。

為給自己留後路,縱火並非從塔內一層始。

向一層的塔窗外看去,可見二層火勢洶湧。雪天風大,不僅滅不了火勢,大風卻讓火燒得更旺,火舌卷著濃煙,朝藥師塔頂一路燒過去。

韓曄踢掉二層燒壞掉落的樓梯一角,已迷失本性地追過去,卻被人自身後死死抱住:“世子!危險!已經上不去了!”

韓曄聽見韓文的聲音,藥師塔的大火已燒進他心裏,直衝頭頂,他回身狠狠一腳踹向韓文,韓文撞到了橫梁上,跌落時已身受重傷,隻剩半條命,韓曄怒不可遏:“要你何用!”

已有了韓文的教訓,韓武一早跪在地上,看著那火舌吞卷走一道招魂幡,他顫唞著身子道:“世子,王爺快不行了,請您去看看!”

韓曄胸口起伏,火已將二層的入口完全堵住,幹燥的木頭一遇火,燒得徹徹底底,不留一絲縫隙,再上前一步,他也會被火舌卷走,韓曄忽然沒了力氣,眼中俱是排山倒海的痛楚和絕望:“我的丫丫也不見了,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