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急敗壞地喝道:“快去看看她的鞋還在麼?”要是不在的話……他狠狠甩了甩頭、不讓自己想下去。是他太大意了,以為在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的小壞蛋不會走遠。而Felix在樓下說的話更是對的,是他太過分了、真的傷到小壞蛋的心了。
Felix跑到客廳的門口,剛要彎腰開鞋櫃、突然注意到陽台的門露著一個巴掌寬的縫兒。跑過去一看,果然看到張見欣背靠著陽台門、半躺半坐在地上,歪著腦袋、好像睡著了。“在這兒、在陽台上。”他喜出望外地通報。
江悅大踏步地順著他的聲音過來,險險撞在迎麵擺著的單人沙發上、幸虧被衝過來的Felix攔住了。
“別急!”Felix嘟囔道:“她睡著了,所以不知道我們回來。”
睡、著、了?!江悅胸中才熄下去的那把火騰地一下又竄了上來,繞開沙發、跨前一步便摸到陽台門,唰地一下拉開了。
“哎……”迷迷糊糊中的張見欣還沒來得及驚呼完就“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玻璃瓶落地的清脆撞擊聲。
江悅不解地朝Felix側頭。
Felix從張見欣倒地的姿勢和稀裏糊塗的樣子來看就猜到點兒什麼、再看到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空酒瓶就明白了。“她喝醉了。”
“喝醉了?”江悅的火再也按捺不住了,扭頭衝著無辜的Felix大吼:“家裏哪兒來的酒?!”
某人發飆的時候,張見欣已經從地上晃悠悠地爬了起來,捂著沉甸甸的腦袋、眯縫著又幹又澀的眼睛,有點搞不清狀況地看了看須發皆張、麵目猙獰的江悅,悻悻地嘀咕道:“你還知道回來呀?”沒想到這一聲嘀咕很成功地把某人的火力轉嫁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小壞蛋!”江悅一揮手便攔腰捉住了打算繼續開溜的張見欣,克製著即將爆發的怒氣、咬牙切齒地問:“你又躲我、又欺負我看不見是不是?!”
張見欣愣愣地看著他發白的臉色一會兒,腦袋艱難地運轉了一會兒、發覺自己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使勁扭了扭、問:“江少爺,你摸著良心問一問,到底是誰在躲著誰?”
在陽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腳下的遊泳池和在透藍的池水中、優雅地來回徜徉著的江悅。
張見欣抱著膝蓋坐在地上,腦袋靠著金屬的陽台欄杆、自虐般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身影。明明多看他一眼、心就更痛一分,可她就是轉不開目光……他可是她在這裏唯一的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也是將來無數個日子裏要給她依靠的人啊!
緊跟著,她哭得有點混沌的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很可怕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江悅不要她了、就像他剛才故意扔下她那樣,她該怎麼辦、該何去何從呢?
張見欣發現現在的自己就像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已把自己的現在和未來全都押在了江悅身上。可是……萬一押錯了呢?萬一在茫茫未知的來日裏、江悅變心了呢?
誰能告訴她一段感情能保質多久?就算如世人說的那樣,激烈而又脆弱的愛情最終會變成穩固而牢靠的所謂親情,可誰都知道、也可能遇到過父母兒女、同胞手足之間翻臉不認人的事……她自己就親眼目睹了當年老媽為了給老爸借錢還債而和二舅、三舅鬧得恩斷義絕的教訓,到現在他們兄妹之間還很少往來呢!所以,誰說親情牢不可破的?
又有誰能教教她該如何和一個比自己優秀那麼多、差距那麼大的男人的相處、如何抵禦那些覬覦自己的男人的女人們、如何調節自己的心理落差、如何不讓自己在感情變質時徹底慘敗啊?灰姑娘、童話裏的灰姑娘麼?嗬嗬,開玩笑的吧!
越來越多的不安向張見欣襲來、漸漸彙聚成一種讓人窒息的絕望。
她忽然好想跳起來、躍過眼前的這道欄杆,投入到暫時還能給她依靠的那個男人懷裏……不過這裏可是十一樓,跳下去必死無疑,而她並沒有自殺的打算。更何況就算她此刻衝下樓、一頭紮進泳池裏,那個剛才還惡聲惡氣地對她、現在又遊得悠然自得的江少爺會給她一個暖暖的擁抱和一個熱熱的吻麼?
結果她隻好跳起來衝進了廚房,從冰箱裏取出Felix用來做菜的那瓶紅酒,連杯子都不拿就咕嘟嘟、嘴對嘴地喝了起來。
一口、兩口、三口酒下肚,那種沒頂的絕望變得稀薄了些,她能喘氣了。於是就抱著酒瓶回到陽台上繼續自虐。喝一口、對著樓下泳池裏的那個身影遙祝一下。
江悅,祝你永遠愛我。
江悅,祝你永遠不離開我。
江悅……祝我押對了寶!
喝了沒幾口,泳池裏的那個身影忽然上岸了……比預定的時間要早得多。
張見欣愣了愣,然後心裏就情不自禁、難以遏製地卟啾一聲冒出了一個名叫“希望”的小泡泡。她看到他擦幹了身體、和Felix一起離開了泳池,於是期盼地回頭望著房門、等候著應該不久就會出現的兩道身影。
可是她等啊等、等了好久,期待中的敲門聲都沒有響起。等她再扒著欄杆往下看的時候,看到的是他掩在花架下的半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