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她繼續說下去。
“青姑說我有照顧病人地經曆。所以派我去熬藥。少奶奶。你知道麼?其實我爺爺根本沒得過老爺地病。我那麼說全是為了想被選上。因為如此。我更不敢馬虎。每天向大夫討教。生怕出一點差錯。後來老爺地身子越發沉重。一劑藥已頂不得什麼了。便一次兩劑、三劑地喝。又過了一段時間。老爺地身體突然好轉了。大夫便囑咐說不必再用猛藥。我自然記在心上。熬藥地時候也隻熬一劑。有一次傳藥地時候。負責傳藥地大丫頭失手把藥碗給打了。大夫人在屋裏聽見了動靜出來查看。那大丫頭怕受責罰便說是發現我又熬了兩劑藥。這藥給老爺喝了便是催命符。於是便給砸了。”
聽到這裏。赫連容皺了皺眉。“娘相信了?”
“原是不信地。”碧柳笑笑。“我以前。凡事都要分個對與錯。便讓大夫人去瞧剛倒出來地藥渣。隻是一劑地分量。又數剩下地藥包。數量也對。那時年紀小。自覺有幾分小聰明。還頗為自己地舉動得意呢。後來那大丫頭說看見我把藥包裏地貴重藥材挑出去。集多了就賣回藥鋪。其餘地丫頭也眾口一詞說看見過。大夫人便讓人打了我二十棍。那次真地打去我半條性命。我卻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大喊冤枉。根本沒人理我。我恨極了。恨我爹為什麼狠心賣了我。恨大夫人為什麼不聽我地訴冤。更恨那丫頭為了保全自己。不惜把那天大地罪過扣到我身上。我那時隻剩一口氣在。卻還在喊著冤枉。喊著如果不查清真相。我就不去醫治。死在這裏!”
赫連容舒了口氣,“這話說得有些衝動,你一個小丫頭的命,誰會在乎?不過總算你今天好好地站在這,洗清了冤枉。”
碧柳搖搖頭,“正如少奶奶所說,誰會在乎我的命?我那時也就真的覺得與其洗清不了冤枉,就死了罷,不過後來……有人對我說,你現在該想的,不是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想為什麼會如此受人針對,一個初入府的小丫頭,什麼都沒有,就妄想給自己爭個清白,真是可笑。”說到這裏,碧柳深深地吸了口氣,“這話說得對,大夫人不是不相信我,如果她相信我做過那些事,一早把我打死了,哪還會留我一條性命?是我太笨,非得去爭,如果早在大夫人出來詢問的時候搶著說是我打破了藥碗,不過是稍受責罰罷了,說不定那大丫頭還會記著我的好處日後多多提攜。可我卻冷眼旁觀,忘了那丫頭跟了大夫人多年,忘了院子裏的丫頭都和她相處多年,一旦有什麼事,自然是幫她的。後來我養好了傷,又回了柴房做三等丫頭,但我那時告訴自己,一定要當大丫頭,當了大丫頭,才能去報仇。”
等了半天,碧柳也沒繼續說下去,赫連容不禁問道:“後來呢?你當了大丫頭,報了仇麼?”
碧柳笑道:“沒有後來,故事到此為止。”
赫連容瞥著碧柳,腳下慢了些,最終停在那裏,“你想對我說什麼?”
“婢子隻是感歎自己太笨,隻想本份做事,受冤受氣的時候隻想著申訴冤枉,卻不想就算讓我申訴成功又能如何?下次再有同樣的事,一樣落到我的頭上!我該想為什麼她們會一致的針對我?該想為什麼她們敢明目張膽的這麼做?現在我當了大丫頭,再有這種事,她們還敢嗎?”
碧柳盯盯地望著赫連容,眼中滿是切盼,赫連容思忖半晌,卻不給她任何回應,轉身繼續前進。碧柳稍有些急了,“少奶奶嫁入未家後發生的事婢子都看在眼裏,其實少奶奶何嚐不像當初的碧柳?被人下了絆子才反抗,從不主動出擊,少奶奶,您能反抗幾次?一次?兩次?十次?少奶奶為何不想個一勞永逸的方法讓自己遠離紛爭呢?”
赫連容微微地抿起雙♪唇,並不言語,碧柳的意思她明白,但……
“還是少奶奶仍然天真的以為不理任何事,就能逃脫宅院的紛擾?”
碧柳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嚴厲,卻恰恰說中了赫連容的心思,赫連容有些惱怒,“你說什麼!”
碧柳竟不顧身在街上跪倒在地,“少奶奶說您原來的丫頭情願放棄出嫁的機會也要陪著少奶奶來到雲夏,可是真的?”
赫連容微怔,點了點頭,碧柳輕輕吸了口氣,“丫頭對主子忠心並不隻是因為跟著主子會有好處,我們會記著主子說過的話、看主子做過的事,值得讓我們忠心,我們才會忠心。既然選擇忠心,就要對主子知而不言,言而不盡,就算少奶奶因此生氣,碧柳也決不改變自己的想法,少奶奶身在未家,怎麼可能對未家的事不聞不問?就像你想不理,別人會任您不理嗎?不說別的,隻說二小姐回來,還沒照麵就對您的印象差了許多,您覺得這是二少爺的過錯,可二小姐不這麼想,她會覺得是您失了未家的麵子,少奶奶,您要如何不理?”
“你……起來吧。”赫連容微微彎下腰,將碧柳扶起來,可神色中卻沒流露出多少讚同的意思,隻是道:“無論何來如何,都謝謝你對我說了這番話。”
碧柳立時低下頭去,再抬起頭,眼角已有些紅了,她不再多言,後退一步站到赫連容身後,隨著赫連容一同回了未家。
未家已得了二小姐回來的消息,府裏忙得厲害,置換舊物、掃塵洗地,吳氏到處巡視著,時不時的挑些小毛病,在花園裏遇見赫連容,笑了笑,揮手讓跟在後麵的丫頭站遠些,攜了赫連容朝不遠的荷池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