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棵枯木上。
瞬間的窒息過後,還混著血腥的燥熱空氣大量湧進來,我弓著身子大口喘氣,一口淤血哇的一聲濺在泥土上,亦染紅了他一塵不染的玄袍。
凶煞之氣在空中纏咬咆哮,容乾的手指狠狠地捏著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臉,不再留有餘地,原本淡薄的眸子開始散發出凜冽的殺意。
殺手的本能一旦被喚醒,不會因為對方是任何人而改變。
我心裏泛起一股無力回天的悲涼,坦然的望著容乾如豹一般銳利的雙眸,天地在我眼裏忽然變了顏色,過往歲月不成器一齊湧來卻也不過是三千風雨飄搖。
“動手啊。”我的聲音異常沙啞,兩行清淚不受控製從眼角滑落,“第一殺手容乾容大俠,動手殺了我啊!”
他說:“我早便說過,我不會殺你。”
我喘出一口氣,冷笑道:“那你會後悔的,因為我會殺了你。”
容乾的眸光裏閃過一道可說是悲憫的光,良久,他默默的鬆開了鉗製我的手。
“你走吧。”他不帶感情的說出這句話,像在隨手赦免一個對他無關緊要的無名之徒。
天空那點光芒從林葉見篩落下來,遙遙在上,我仰頭看上去,清醒地覺得此刻的自己無比的渺小。
我從地上爬起來,望著已轉身背對我的容乾,猛地舉起劍來,猛的朝他胸口刺去。
長劍沒入血肉的觸♪感無比詭異卻真實,我甚至能感覺到劍尖挑破他的神經,穿透他的骨骼的撕裂般的聲響。赤血灼熱浸染劍身,像在劍上開出一朵血紅色的花。
我根本沒有料到容乾竟然不躲。
天地仿佛在這一刻風雲突變,響雷從雲層裏滾滾劈下,地上的枯枝殘葉卷著泥土呼嘯在風裏,轉眼就淹沒了視線裏的一切。我視線被糊的迷蒙,咬了咬牙,卻終究發不出一言。
阿遇怒吼一聲,拔劍就欲朝我殺來,卻被容乾猛的喝止在原地。
他的手撫上穿膛而過的劍尖,稍用內力一震,一股強有力的推力便從劍身直達我的手心,我虎口一麻,瞬間被震退幾步,連帶那把劍也從容乾的胸口脫離。
容乾沒有理會汩汩湧血的傷口,他旋過身來,深深的望著我,瞳仁裏似有長發夾著大雪,輾轉了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時光。
後來過了很多年,多到我淡忘了過去的許多事情,愛之入命亦或恨之入骨的事情,時光過去太久也都撫平激流,唯獨這一幕,在我的記憶中曆久彌新,我和他隔著一道並不長遠的距離,目光望著彼此,然而在我的感覺裏,我是在眺望一條洶湧大河的彼岸,此間霧氣彌漫,我們遙遙相隔,浪聲滔天,卻終是無人擺渡。
“容乾。”我先開口,聲音不重,才出口便被風擾得有些飄渺。
“當初你在陰山村刺我一劍,今天我回你一劍,我們兩人算是扯平了。”
他站在對麵,身形如神情一般巋然不動,袖袍下的手掌微微握緊。
我繼續道:“從今往後,我的人生,你的江湖,互不相欠了。”
☆、偃人堂堂
茶肆裏的座位坐得滿滿當當,整整齊齊的桌椅前方有一張方方正正的小台,台子上的說書人正在搖頭晃腦講著故事。各路客人鬧哄哄不歇不休,台子上的說書人聲音更是洪亮。
我夾起碟子裏最後一塊雞胸肉,塞進嘴裏,慢條斯理的咀嚼了半分鍾,然後吞咽下肚。
在鬧哄哄的茶肆裏,我這一桌由於過於豐盛,頻頻引來路人側目,套路基本就是先隨意的瞟了一眼我桌上三人分量的菜,然後再隨意瞟了一眼獨自吃飯的我,最後目瞪口呆的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