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本丸的第二十六天(2 / 2)

源重光越想越覺得此人不簡單,怪不得未來會成為征服天下的人……要不回去就勸說齋藤道三歸順織田家吧?反正作為繼承人的自己也沒有奪取天下的野心,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作為一直被皇室和時政供起來的長平親王,源重光對於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管他承不承認,其實他早就習慣了那種被人奉養的尊貴生活,無論什麼都有人為他辦到,想要讓他自己去搶奪什麼東西……

嗬嗬。

源重光嘴上當然不會承認他是這樣一個惰性的人,不僅不承認,他還覺得他勤勞的很呢,比如說他現在就在認真地給遠在美濃的家人們寫信。

關心歸蝶的病情,了解美濃現今的情況,詢問家人的身體狀況……

啊,事情好多。

源重光感歎著想,尤其是穿著女子厚重的打褂行走坐臥都太不方便了,還要頂著一頭這麼長的假發……

從來沒有這麼佩服過那些姬君們呢。

源重光把信件封好,正準備叫人進來,塗籠的幛子門就被拉開了,進來的少年身姿挺拔,已經初初有了青年的威嚴模樣。

他走進來,大大咧咧地坐在源重光對麵,苦惱地皺起眉頭,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源重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信長背後,為他開門的侍女還低頭跪坐在門邊。

他將聲音放柔,盡力模仿女子的溫甜:“殿下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織田信長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顧慮,見他問,就說了:“小天啊——”

“信長殿下!”

源重光突然提高聲音,笑容拉的更大:“禦前大人神色不是很好呢,昨晚沒休息好的緣故嗎?”

三郎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禦前大人雖然是對夫君的稱呼,但是因為並不那麼莊重,甚至還帶著一點調笑狎昵的意味,通常都是夫妻私下裏開玩笑時候說的。聽見自己的夫人這麼一說,三郎好像想起了什麼,轉頭對門邊的侍女吩咐:“都下去吧,讓久太郎也去休息一下好了。”

距離門口很近的堀秀政隱約聽見了內室的話,笑了笑,就自覺地退開了一段距離——即使被命令退下,尊貴之人身邊也不能不留人,作為近侍,保持一段不會聽見交談但又能聽見召喚的距離是最恰當的了。

源重光等到外麵的腳步聲都沒有了,才放下手裏的筆,看向他現在的夫君,實際上的姐夫。

“那麼,信長大人想說什麼呢?”

織田信長沉吟一會兒,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果然我不適合這樣的傳話啊,雖然有被小恒囑咐有些信息不能告訴你所以不可以給你看信件,但是果然還是自己看會比較好吧?”

源重光聽著他這麼說,真是哭笑不得,明明都被這樣囑咐了居然還會耿直地都說出來……池田恒興輔佐這樣的主君心裏也很累吧……

他接過信件,拆開看了沒幾行就麵色大變。

齋藤道三養子齋藤義龍叛亂!

齋藤道三年近五十膝下沒有嫡子,所以作為他的養子,齋藤義龍本來是被作為繼承人培養的,而義龍也一直很努力的以美濃的繼承人為目標要求著自己。

誰知道齋藤道三這麼猛,快五十了居然還和夫人生下了一對嫡子女,這時的義龍已經元服已久,手下也有了不少忠心的臣屬,對於居然要向一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孩子俯首稱臣這樣的事情,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接受。

趁著這次正統繼承人不在,齋藤道三又疏於防備,他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直接殺了義父和幾個兄弟姐妹,把齋藤家和美濃一並握進了手裏。

不過他到底還留有理智,殺了義父一家是一回事,但是殺了身為信長妻子的歸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於是重病的歸蝶就成了齋藤家除了遠在尾張的天秀外唯一存活的血脈了,但是這樣的憐憫對歸蝶並不是什麼好事,在得知父親被殺後,歸蝶驚怒交加,當晚就斷了氣。

現在,齋藤家隻剩下了美濃的繼承人天秀一根獨苗。

“齋——藤——義——龍!”

尾張織田府邸,織田家當家夫人死死捏著信件,幾乎要把信扯成兩半。

雖然有著過去的記憶,但是不可否認的,在齋藤家的這十三年,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家人的寵愛偏疼,那種互相扶持的情感,作為父親的嚴厲不失溫和的認真教導,母親噓寒問暖的關心,盡管同胞出生卻仗著比他大的姐姐歸蝶的愛護……

這些都是他切實感受到的,真正握在手裏過的情感,是全心全意愛過他的人——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