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光沒理他們的反應,繼續說:“第二種,這些士兵不討我的喜歡,甚至對我有很大的威脅,讓我不得不借著戰場除掉他們。”
髭切給源賴光倒酒的手一顫,隨即被源賴光輕輕扶住:“專心。”
膝丸低著頭,抵著大腿的手緊握成拳。
“那麼,為什麼他們會不討我歡心呢?為什麼會威脅到我呢?如果我是個足夠合格,足夠優秀的將軍……”他按著那隻酒壺,連帶著髭切的手,一起按在托盤上,對他微微一笑:“我自己來吧。”
拎起酒壺,源賴光語氣感歎:“看來我很不得人心啊,很邪惡,很殘忍,很暴戾……”
膝丸死死咬著牙,髭切低聲道:“家主大人,請不要說了。”
源賴光微笑著問道:“為什麼不說呢?那個審神者很過分吧?他做了什麼事情呢?還是我猜錯了?我源氏的重寶,居然是那種無故仇恨弑主的刀?”
膝丸驚恐抬眼,脫口否認:“不!家主!我們不是!”
他幾乎是恐懼地看著自己最敬仰的第一位主人:“我們不是……”
源賴光冷漠的眼神微微一動,終於歎息一聲,目光柔軟下來:“怎麼這麼好騙?嚇壞了?不怕。”
他湊上去,揉揉那頭薄綠色的頭發,溫和地安撫快被嚇死的太刀:“家主在呢,剛剛是逗你的,別怕,你不想說,我不問了。”
髭切不知從哪裏擠過來,甜蜜柔軟的聲線委屈的不得了:“家主,我也被嚇到了啊。”
源賴光盯著那雙金色的貓眼,強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微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嗯,好。”
淺金色發絲順滑柔軟,手感很好,但他揉了兩下就收回了手,髭切若有所思地看了家主一眼,又瞅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心下一沉。
今劍坐在膝丸後麵,一臉的三觀炸裂,他剛剛看到了什麼?源氏那個沒心沒肺到連弟弟的名字都不記得的平安老刀,居然說他被嚇到了?就是為了去和弟弟爭寵要摸摸?
救命,岩融你在哪裏,我撐不住了。
髭切把心底的疑慮都按下,對源賴光微笑:“家主,其實告訴您也沒什麼。”
膝丸一下子緊張起來:“阿尼甲?”
髭切沒有搭理弟弟的勸阻:“本丸經曆了兩位極其惡劣的審神者,時之政府派了他們的職工擔任第三任審神者,她挺好的,這次隻來了我們三個,是因為本丸刀劍數量還太少。”
源賴光點點頭,沒有問什麼別的,像是輕易接受了這個解釋。
“啊啊啊,三日月好慢啊!不是已經幫他穿好衣服了嗎,他在幹什麼啊……”
今劍性子活潑,在哪裏都站不住,東跑西跳的,一眨眼又竄到回廊上,伸著脖子看來處,嘀咕:“總不會是又迷路了吧?都走了多少次了……”
石切丸笑眯眯地看著個子小小的兄長:“再等等吧。”
鶴丸國永背對著他們,在巨大的金色時間轉換器前偷偷摸摸搗鼓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審神者也跑到了他身邊,掂著腳尖扒著他的羽織,和他一起看那個羅盤,髭切眼睛一轉就瞥見了他們。
“呀呀,這是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嗎?”
甜蜜輕快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把鶴丸嚇得一個激靈:“哇!”
也不知道他碰到了什麼,時間轉換器猛地發出一陣璀璨的金色光芒,正正籠罩住那個小小的身體。
“喂!”
鶴丸嚇了一跳,慌忙去拉審神者,手上接住的卻隻是一個軟倒下來的小小身軀。
這裏的變故馬上吸引了歌仙的視線,他看見審神者昏倒在鶴丸懷裏,臉一下子就刷白一片,大步衝過來:“長平親王殿下?!”
底下立即混亂成一團,鶴丸試圖舉起雙手自證清白,石切丸不知道從哪裏掏出禦幣,慢條斯理揮舞著道:“消除災禍,清淨身心——”歌仙抱著毫無意識的審神者欲哭無淚,誰都沒有看見,在上方,有一個修長的透明身影,隨著漸漸散去的金色光芒越來越淡……
源重光消失在時間轉換器裏的最後一秒,隻看見了自己的身體向後倒下去,然後就是——回廊拐角處出現的一抹深藍。
——要完,歌仙兼定你怕不是坑死我了……
他的意識隨著這樣的呐喊漸漸消散……
本丸裏,在這樣的混亂中,有一個冷靜壓抑的聲音緩緩響起:“請問歌仙殿,您剛才喊他什麼?”
眾人戰戰兢兢地扭過頭,就看見端麗風雅的天下最美之劍麵無表情地站在回廊拐角,常常含笑的眼眸裏是鋒銳的光,平靜的表象下燃燒著能毀滅自身般瘋狂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