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冊·緣散(1 / 2)

一夕之間,恍若隔世。我站在回廊下麵,入眼皆是大片大片的紅,唐洛命人將唐府的白燈籠都換下了。大紅燈籠高高掛著,院裏幾乎看不到人走動,也聽不到來自人的聲音,這使這氛圍還染上了一絲詭譎。

這幾日花城難得風大了些,甚是怪異,此刻著燈籠晃晃悠悠,和著風聲,像是渡船時水拍打木板的聲音,也像是,哭泣,絕望的哭泣。我從睜眼開始右眼皮就跳得厲害,心裏也不踏實,總感覺會出點什麼事,太不吉利,總感覺有些莫名的淒涼。

殘殉有點事急著去處理,模糊間聽聞是趕去見一個人,好像是他弟弟,因而一大早就離開了,估摸著晚幾日才回來。

城裏沒有一點喜事的氣氛,花城人大都和我一般,看不透這兩人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也不知道事態發展的方向是好是壞,畢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不過好歹他們已經沒有之前的憤怒,也沒力氣過多糾結於兩人此刻背負的血海深仇,沒有罵犢子,沒有勸解,隻是自這唐林兩家中間大道上走過路過時,不免要深深歎一口氣。

婚事匆忙,日子選擇也不好,不過驚覺準備卻很是充分。林止京和唐洛仿佛很久前就約定好,或許是心照不宣,該有的嫁妝,該有的排麵,分毫不差。嫁衣是我給唐洛穿上的,很好看,我一度看得入迷。她平日裏總是一身素衣,突然穿的這紅衣,稱的膚白如雪,明媚皓齒。她仍然是沒什麼表情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儼然間像是遠攀懸崖的淩霄花,美貌卻不可侵犯。

我背靠桌子一臉痞氣的看著她揚起一個滿意的微笑道:“嘖,唐洛,我發誓,你真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好看的女子。”

她看著銅鏡裏的女子,抬手將玉簪往裏推了推,像是在看別人,沒有半點新娘子的期待和開心,隻是聽聞我這句話,挑眉看著我勾了勾嘴角。我尋思著大半日沒見上神,便走到窗邊仰著頭往窗外看了看,沒見著人,大概是在林家那邊。這麼想著正欲回神看唐洛,眼角見她突然笑起來,那種很孩子氣的笑,滿是少女的嬌俏可愛,我第一次見她這麼笑,一瞬間都不敢將仰著的頭收回來。

她大抵不知道我在看她,自顧自開心的摸摸頭發,擦擦嘴角的豔紅,左右倒騰了好一會兒,然後呆呆地看了鏡子裏的自己許久,揉了揉眼睛,又恢複了自己一貫淡然的樣子。

紅蓋頭蓋上,我扶她出門,林止京已經在門外等了許久了,看到我們走出來,呆楞了好久才跑過來拿起紅繩。

我看著人群裏的上神,我們之間隔了好些人,他穿過他們一步一步走到我麵前,抬手給我擦了臉上不小心沾到的胭脂,低頭問我:“小鬼,累嗎?”

我搖搖頭欣喜的告訴他:“上神,唐洛剛才笑了,她笑起來可真好看。”我突然有些哽咽道:“上神,唐洛,很喜歡林止京。”

一生何等幸事,彼此相愛,遂成親。一生何等不幸,血海深仇,不可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