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聚於渡河公家。
渡河婦和小孫兒出門吃喜酒去了，隻剩下渡河公在門口點燈等待。
小小畢竟還是小孩兒，連日行路早便困了，我便抱著她先回了房中。
今夜月色不錯，小孩兒年幼的臉如凝脂一般，隱隱還能看到些絨絨的毛。
她睡覺時也卷作一團，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夢到些不好的事。
我給她掖好被子，便想著出去問問六七歐陽朝這事兒的後續。
天地安靜之後，歐陽朝站在路口，一動不動，眼也圓瞪著，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他早知道蘇北北和他走的方向相反，走一步顧一步，聽她會不會轉身回來。
孟夫子在結界裏揉了揉眼，他說：“年紀大了，睜眼久了容易流淚。”
後來風聲漸漸散了，他背過眾人，猛得咳了好一會兒，像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上神抬手給他輸了些靈力，漸漸才停下來。
結界散去，他走到歐陽朝麵前，指著他麵前的路道：“走吧，這是你該走的路。”
歐陽朝沒有動，嘴唇微張又閉上。
“我很久之前就說過，你們不是一路人，走的路也不是同一條。”孟夫子唉聲說。
“到現在……”由於長時間睜大眼的緣故，歐陽朝整個眼眶紅得嚇人，像是要滴血。
“如你所願，如你所言。”
“南轅北轍，背道而馳。”
他說完，大步踏上那條路，頭也不回的走了。
六七忙追上去，路過孟夫子旁邊時，輕輕哼了一聲。
殘殉也有些不開心的模樣，“你這老頭子管的事倒是多，他們你情我願，情投意合的，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不知道？”
孟夫子摸了摸胡子道：“我知道，但是沒緣分呐，有些人注定有緣分，要結發為夫妻。可有些人，你一看他們就知道，沒緣分，怎麼都不可能。”
“蘇北北那樣的人，她有思想，不應該因為一時心動就將自己的才華換做糧油米錢。”
“歐陽朝心不靜，就算他們如願在一起，歐陽朝感情淡，不會待她十年如一日，不會有很大的作為。”
“我曾以為替她選了一條對的路，不會讓她日後變成自己厭惡的模樣。”
“若是，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沒說完的話變成腳下踩碎樹枝的聲音，漸漸遠了。
若是早知道這樣的結果？
孟夫子後悔過嗎？
我不知道，也沒有若是，現在的一切，便是該有的一切。
不過，想到歐陽朝，突然腦袋裏又浮現一個身影——仲漢修。
想來，上神回去處理的事應該都處理好了，那麼，那時候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站起身剛準備去問問上神，突然伸出一隻手牢牢揪住我袖子。
“娘親，小小做噩夢了，夢見小小要死了。”
小小一雙眼兔子一樣紅著，像是下一秒就要滾下珠玉來了。
“娘親，小小很害怕，你不要走好不好，別丟下我一個人。”
我一時間心下萬般感慨，想來那會兒我走之時，要是她早化形些時候，會不會也這般舍不得我。
……
不過若是那會兒就化了形，也不會全聽安明那小胖頭胡說一氣。
安明每一百年才得他爹準許回去天上，這一回去，其他的什麼都沒學。
倒是把天上哪個仙子暗戀哪位神仙，哪個仙家異族又添了後輩等了解的通透。
所以兩人一合計，蓋章了我是小小娘親，風月是小小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