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一切仿佛安定了起來。
幾日後,他勒馬立在白湖城外,遙望京城那片天,鷹眸沉著。至少這座皇城是離不太遠的,他伸手,就可觸及。
沙漠裏,輕雪與睿淵風餐露宿了兩日,終於在差點被風沙掩埋的第三日等到了睿淵的部下。他們換乘馬車,快馬加鞭不分晝夜趕到京城,而後抱著僢兒在睿淵給她準備的鳳澡宮睡了個兩日兩夜。
待醒來,她一身大朵牡丹翠綠宮裝,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這摸樣,高雅大方,優雅華貴。
不過,她的身後站了一個不討喜的人。
“這臉上的疤是怎麼回事?”納太妃黛眉修長,鳳目盈亮,一張保養得體的臉蛋散發成熟婦人的風韻。她蓮步生香走過來,伸手為輕雪扶了扶那發鬢間的珍珠,雍容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明日就要大婚了。”
如此溫婉模樣,又有誰想得到她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鳳羽呢。
輕雪透過鏡子瞧了她一眼,回身道:“回太妃娘娘,是輕雪不小心刮傷所致。”
“刮傷?”納太妃黛眉一挑,尾音不斷拖長,笑道:“傷口如此之深,看來是那利劍與你有血海深仇哪!本宮倒想見識一下那把利劍。”
輕雪聽著,恭請她入座,清冷笑道:“人心難測,刀劍無眼,輕雪也沒法控製,讓太妃娘娘見笑了!”
納太妃睨她一眼,這才揮袖示意一眾宮女將喜服擱下,緩緩說道:“你們在烏氏發生的事,本宮聽說了,你先不要往心裏去,好好跟著大宮女學一些宮中規矩。”
“是。”國不是國,家不成家,也不知道這些宮中規矩和禮數,是做給誰看的。她暗笑不已,嘴上溫順說道:“輕雪一定認真學。”
“不是認真!而是必須!”納太妃突然冷道,袖子一甩,站起身,“不要放縱成性,你即將是本宮的兒妃,言行舉止、德容品行,都不能有失體統!”鳳眸一冷,帶著一眾宮女轉身離去。
放縱成性?她勾唇笑了笑,梳妝獨坐,望著鏡中的自己。納太妃是在暗指祁陽王企圖輕薄她的事嗎?
白湖睿王府。
月光流瀉,萬籟無聲。
男子昂藏七尺,一襲月牙白軟衫,墨發放於肩頭,負手立在某一寢殿門口。
守門侍衛在給他開那把大鎖,撤去門框上的橫木,打開那厚重大門。殿裏,沒有點燈,月光如水,清冷一室。
女子躺在帳子裏,微微咳嗽了聲,說道:“你怕我做出了什麼事?竟防成這樣。”
“你自己做了什麼事,自己不知曉麼?”他站在帳子前,從袖子裏掏出一封薄信,放在桌子上,“這是和離書,有什麼要求,你盡可在上麵提。”
“和離?”慕曦一聲驚呼,撩開帳子走出來。隻見一張風華絕代的臉,白如絹紙,身子骨形銷骨立,行走間仍捂著帕子在輕咳。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和離書,說道:“我沒有什麼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借我一處安身之地。前些日子感染風寒,我肺葉受損,重咳不已,大夫說需要靜養。”
“我送你去別院靜養。”他正想賜她別院,以給孤苦無依的她做安身。
“不必去那麼遠。”慕曦立即搖頭,捂著帕子重咳起來,撐在桌邊,“我在這裏待不了多久的,隻等騫兒屍骨安頓好,陪他走段路,便離去了……咳、、咳,弈軒,綦兒現在還好嗎?”
“還好。”他冷冷抿唇,看著慕曦燈下憔悴的樣子,心頭翻起浪花。慕曦畢竟是他深愛過的女子,可是,此刻為什麼會覺得這麼陌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