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是平靜的。甚至,還能看見其勾起的嘴角。
突兀出現在這裏的“他”,卻是憤怒的。
沉重的傷勢勾不起他的共鳴,而他的憤怒卻實打實地來源於臨死前的自己本身。
——你在笑什麼?
他莫名地從“自己”掛在唇角的微笑看出了嘲諷。向這場戰役,向世間眾人,亦或者,將他本人也包含在其中的諷刺。
——惹人煩躁的表情……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到最後變成了這個樣子麼!
正是因為記憶缺失,“看”到自己,“看”到死前反而顯得無比安然的自己,他才會這般煩躁。
果然跟殘留的那丁點印象顯示的一樣。
他死過一次。
之前是這副狼狽的模樣,中間跳過了模糊但極其重要的過程,最後留下的,就是現在的他:
把破破爛爛的黑色長衣歪掛在身上,袖子長出了一大截,順直的銀發變得亂七八糟的……小!不!點!
“小不點”即使在夢中,也是越想越怒火中燒。
他踢開垂在腳前礙事兒的衣擺,大步走上前——然後差點因為踩到衣擺就地打滑——氣勢驚人地伸手,似是要將那死氣沉沉的“自己”提起來,大聲喝問:
“死也死得清楚一點啊!混蛋!怎麼把‘我’搞成這樣的,你——”
“埃……”
“……?”
他的手冷不防頓住了。
差點以為出現了幻聽,亦或是這滿地屍身裏飄出了幽靈,在那哀怨地嚎叫。
但事實卻是,似乎,有人在叫他。
叫他的名字。
“大聲點兒。”
太小了,幾乎聽不見。
“……”
“磨磨蹭蹭的……”
他生氣了。
與男人完全相同的金眸陡然睜大,其間迸發出仿若炸裂的怒火,瞪向了昏暗陰沉的天空。
“我叫你,喊大聲一點!”
不知是否真的有人在暗處窺探,能夠及時給予回應。但就是有這麼巧,他的話音方落,那一直以來都模模糊糊的聲音,終於頭一次清晰了起來。
雖然隻喊出了一聲,也隻有那一個名字。
——埃……利克。
……
……
哦,他就叫埃利克。
埃利克的煩躁,從夢裏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癟巴巴和倉鼠說的地方,就是這裏?”
他在這大概是會議廳的門前停下,麵無表情地盯著麵前的大門看了一陣,嘴角頗為不耐地扯了扯。
抬手,猛地一推!
閉合的大門發出哢噔的響聲,差點直接伸展過度拍到牆上。
這一下雖然不算巨響,但發出的陣仗足以驚動滿大廳的人。
眾人不約而同回頭看向後方,站在最前的發型獨特的老師抬頭,直直看向光亮陡然大放之處。
“是誰?”
“這麼晚才來,膽子太大……”
“咦——那不是?!”
窸窸窣窣,各種聲音從四方傳出,但卻意外地隻響了幾秒。
下一刻,所有的嘀咕聲都消失了,不知是因為時間到,還是另有原因。
從如此浩大又肅靜的場麵,外加掛在會議廳正中顯眼的橫幅可知,這裏就是雄英高中新生入學測試開始前的動員現場。
在所有希望通過測試成為雄英一員的準高中生都到場的前提下,最後進來、還弄出頗大動靜的這個人,居然沒有受到職責,被負責人老師“以態度散漫”為理由直接踢出考試。
因為他實際上並沒有遲到。
準時準點,在離定下的截止時間還有一秒的那一刹那,他進來了,並且一屁股坐到最後一排的最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