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
“啊!”陳年還沉浸在對沈颺的思考中,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立馬轉身。
那天的窘迫她記了很久,江既白很久沒見過陳年了,他剛從國外回來,準備見見姐姐的新兒子,江家距離沈家有點遠,便小睡了一會兒,他睡得有點沉,快到家時才被司機叫醒,他一睜眼就看見了陳年,隔著車窗,隔著大雨。陳年撐著傘,穿著校服,和一旁的蘇青說說笑笑。
她又長高了,頭發更長了,被她用頭繩紮了起來,高一軍訓後曬黑的膚色也恢複了,江既白想。
“先停車,給我把傘”他語氣中帶著笑意。周叔給他遞了一把格紋傘,有點納悶,但也沒多問。
江既白打開車門,撐開傘,向陳年走去,雨很大,打在傘上,打在樹上,打在地上,很是嘈雜,可江既白還是可以聽見她說的那些話。
蘇青也聽見有人叫陳年,轉身一看是江既白,頓時愣住了。陳年也愣住了,她想:完了,他不會聽見我們的對話了吧。我該叫他什麼?既白舅舅,太老了吧,既白哥,不行不行,他是沈颺小舅。陳年跟江既白認識,可從來沒有正麵打過交道,一時還真的不知道怎麼稱呼江既白。
於是那聲“陳年”之後,路上隻剩雨聲,江既白大拇指在傘柄上摩挲著,看向埋著頭的陳年,笑道:“沈颺叫我小舅,你們就叫小江舅舅就行。”他剛睡醒,聲音還有些低沉。
陳年覺他,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叫住她,故意提沈颺,她堅定地叫了一聲“江既白”,拉著還沒回過神的蘇青轉身就走了。
“我的媽呀,陳年,嚇死我了,江既白怎麼回來了,他不是在國外讀書嗎?”蘇青平時雖然吊兒郎當的,可見了江既白還是有點膽戰心驚,她因為小時候經常捉弄一起玩耍的小朋友,被小朋友們視為”老大“的江既白“教訓”過一次,現在還後怕。
“嗯,大概是回來迎接沈颺吧,而且我聽我爸媽說江家要給沈颺弄個什麼歡迎會,歡迎他回家。”陳鬆平和沈震南是朋友,二人家裏又離得近,陳年也是偶爾有一次聽爸媽提到沈家在外的兒子跟自己一個班後才得知沈颺的情況。
“什麼?!歡迎會,他們是怕別人不知道沈叔叔在外有兒子吧。”蘇青有點震驚。
“可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讓沈颺回江家呀,總得有個身份吧。江阿姨結婚後沒有子女,肯定抵不住沈家裏的壓力,隻能讓沈颺回來。”其實陳年沒有想過這麼多,這都是她聽到爸爸媽媽的聊天內容。
“可以呀,陳年,你分析地還挺透徹。”蘇青覺得今天身邊的是一個有腦子的陳年。
江既白看著二人離開後也回到了車裏,“江先生,那不是陳家和蘇家的姑娘嗎?我聽我家先生說小少爺和他們同班呢?對了,剛剛他們前麵的就是小少爺。”周叔把車開進江家大院,看著後座的江既白,覺得他情緒轉變的有點快,剛出去的時候還是眼帶笑意,現在怎麼就臉色陰沉沉的。
江既白想起以前周叔還是“既白,既白”地叫自己,一年沒回國,已經換了“江先生”來稱呼自己了,原來不過是一年時間,竟可以變得這麼快,果然陳年也長大,也會有自己喜歡的男生了,隻是他突然覺得勸說自己姐姐接受沈颺把他接回來接回來還建議江楓安排他跟陳年同班是個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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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感受到了頭繩脫落後頭發的零亂,想著把頭發重新紮上在麵對眼前的人,她很有經驗地把手往棉衣帽子裏掏,試圖找到那根不爭氣的頭繩,她一手拿著花,一手努力摸索著,陳年今天穿的有點厚實,活動起來很不方便,不一會兒手就酸的不行,她想著換另一隻手來找,江既白看著她,無奈地笑了笑,陳年覺得那是嘲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誰知江既白繞道陳年身後,抬手在帽子裏找著,兩人的手不小心碰到的那一瞬間,陳年明顯感受到了江既白手的溫熱,軟軟的,黏黏的,像是手心的汗,她愣住了,江既白隻覺得陳年應該再多穿一些,畢竟她的手被凍得通紅,“這麼冷,還不把手放到口袋裏去。”江既白看著陳年呆滯在空中的手,低聲笑道,他呼出的熱氣還帶著一絲酒味,陳年想肯定是情人節和小女友約會呢。
江既白攏了攏陳年零亂的頭發,終於在毛衣領邊緣找到了頭繩,他順勢把頭繩繞在陳年頭發上,結束後看著自己的“佳作”欣慰地笑了笑,陳年轉身看著江既白,率先開口,
“小江舅舅好。”陳年告訴自己這聲舅舅要篤定,要當初叫他“江既白”的那種篤定。
良久,江既白還是沉默,他不說話,隻是看著陳年,“小江舅舅?怎麼不叫江既白。”他看著陳年,眼尾向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