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冬殘春初,氣溫轉暖,盡管如此,小玉用的還是厚被子。鑽進被窩的時候,因為裏麵早有暖馨躺著,著實冷得小玉打了個寒噤。油燈已經滅了,黑暗中摸摸身邊的孩子,冷冷的觸手生涼。叫一聲可憐,揭開衣扣,把孩子拉得更近些,緊靠著自己。
自從帶了暖馨,能美美睡一覺,是件奢侈事。小玉躺下不多一會,就沉沉入睡。這一覺睡得特別沉,床邊的兒子哭了,都沒哭醒她。小李魚哭得累了,又睡過去了。
半夜裏,睡夢中小玉感覺腦袋裏熱烘烘的脹痛,忍不住呻吟出聲,醒來後眼前一片黑暗,一時想不起自己在哪裏。又是一陣劇痛,想起自己是在家裏,然後感覺胸口冰冷,雙手冰冷麻木不聽使喚,隻覺得雙手之間還抱著個東西,不假思索的就要推開。卻忽然意識到那是什麼,心裏一驚,拱起身子拿臉去貼一下,貼到一個冷冰冰的小東西,感覺像是冰天雪地裏的生石頭。
小玉心裏一沉,掙紮著起來,摸索著點亮油燈。把油燈舉近一看,隻見暖馨小臉慘白,裹著身體的絲棉包袱上,起著淡淡的白色霜。食指往孩子鼻前一探,僅有一絲微弱幾乎不可探查到的鼻息。
這血寒之症,怎地如此霸道!人死也不過是不再發熱,怎地好好一個孩子會比冰石還要冷上三分!這樣的刑罰,落在任何大人身上都是殘酷至極的,可憐的小暖馨······心苦也無多少用,此時找不到醫師,也沒有任何辦法解救。摸出繈褓裏的水晶,淡淡的乳白色光輝尚存,一切隻能靠它啦。
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你此時遭的是怎樣的罪。小玉不像平常的農家小姑娘,她一生真沒流過多少次淚。此時卻是再忍不住,流下兩串淚來。
下床片刻,身上反而暖和不少。手臂也恢複了知覺,隻是依舊又麻又冷,頭也仍舊脹痛著。
忍著痛起身查看兒子,兒子尿床了。換了幹爽尿布,兒子醒了,又喂一遍奶,就再不理會他。油燈擱在床邊的櫃子上,任它燃著,想著斷然不能任孩子如此受苦,懷著舍身的悲壯情懷,投身進了被窩。抱緊沉眠的暖馨,掖好被角,腦袋一陣陣脹痛折磨也任它。
這一夜如此難熬,初始小玉隻是覺得冷,心裏安慰自己,冷就好,證明孩子還活著。這樣的想法能讓小玉覺得好受一點,卻不能減少她的痛苦。不隻是頭痛,還有手臂和胸口冰冷,漸漸的渾身冰冷,整個人好似掉進了深冬裏冰封的湖水裏。
牙關打顫,小玉隻是倔強的忍著不肯鬆手,直到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小玉昏過去了,不過很快又被凍醒。迷糊中,她感覺自己可能就要死了,不然怎麼會隻是覺得非常冷,卻對身邊的一切卻毫無感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玉恍惚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虛空的地方,感覺身邊空虛無物,也摸不到任何東西。迷糊中隻是對一個方向很恐懼,一陣陣的寒意讓她隻想逃。逃得遠了,那寒意還不散去,想要更越些,心裏又隱隱覺得不對。猶豫不決之間,不覺又逃離了一點,漸漸的發覺前方似乎溫暖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