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淚痕掩飾地說。
“咳,女生就是這樣。我們班的那些女生,不高興哭,高興了也哭,陳姨也是,看電視的時候,比電視裏麵的人哭得還厲害。”
宇豪像個小大人似的歎著氣,一副理解的樣子。
童恩忍不住又被他可愛的表情逗笑了,她撫摸著宇豪黑黑的頭發,笑容漸漸變得苦澀。
“童阿姨你看,這是我三歲過生日的時候照的,這天帆船就是那天媽媽送給我的。”
宇豪獻寶似的把卡片遞給童恩,開心地指著照片上被他抱在手裏的帆船。
童恩接過照片仔細地看,照片上的宇豪神氣地仰著臉,手裏抱著那條小帆船,看得出當時他有多開心。
忽然,童恩的目光被宇豪胸`前掛著的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吸住了,她手指努力保持平穩地指著那個小小的亮點問宇豪:“宇豪,能告訴阿姨,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嗎?”
宇豪調皮地趴在卡片上看了看,臉紅紅地說:“這個呀,嗯,是個項鏈,每次過生日那天老爸都讓我戴著。我知道,隻要女生才戴項鏈,可老爸非讓我戴,說有紀念意義。”
童恩雙腿已經軟得快站不住了,她聲音虛弱地顫聲說:“是嗎?那一定很漂亮,能讓阿姨看看你的項鏈嗎?”
“嗯,就在上麵那個抽屜裏,爸爸不讓我拿著玩兒,隻要生日的時候才可以戴。”宇豪踮著腳指著櫃子上方他夠不著的一個抽屜。
童恩努力讓自己鎮定,手指抖抖地伸向那個已經沒有了懸念的真相,慢慢地拉開抽屜,一個扁扁的絲絨盒子靜靜地躺在那兒,機械地打開盒子,一條銀光閃閃的白金項鏈,悄然地呈現在童恩眼前。
塵埃落定,真相就那麼安靜地、胸有成竹地等在這兒,仿佛她一直都知道,總有一天她會被發現。
熟悉的心型環扣,熟悉的白金墜子,熟悉的像一直都在身邊不曾離開過。接著,眼睛清楚地看見了刻在墜子上的那個大寫的英文字母“B”。
是“B”,一模一樣的另外一條。
“如果有一天,你看見了那條一模一樣的項鏈,你就會知道他是誰。”
是的,我知道他是誰了,我知道了。
蓋上盒蓋,輕輕地把抽屜關上。童恩蹲下`身,雙手撫過宇豪的胳膊、肩膀、臉頰、黑發,目光癡癡地從頭頂看到腳底,忍不住叫了一聲又一聲
“宇豪……”
“哎。”
“宇豪……”
“哎,童阿姨,你幹嘛老叫我呀?”
“因為,因為阿姨喜歡你呀。”
宇豪高興地笑了,伸手摟住她脖子,好玩兒地叫道:“童阿姨,童阿姨,童阿姨,我也喜歡你。”
童恩緊緊地摟住他小小的身體,臉頰貼著他的肩膀,貪婪地嗅著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悲和喜,同時在她身體裏洶湧奔騰,兩隻眼睛卻幹澀澀地沒有了一滴眼淚。
等童恩領著宇豪從樓上走下來時,臉上已經恢複了慣有的平靜,沒有人能從她臉上看出悲喜交集後的痕跡。
幾天來心裏的疑惑、猜測、恐懼與掙紮,在真相終於明了之後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裏糾結盤桓,那滋味兒就像是幾百種調料混雜在胃裏,說不出是痛還是酸。
心裏的那道門不知不覺地又悄悄地升了起來,因為有了這道門,所有的喜怒哀樂,又成功地被關在了這道門裏,情緒竟異乎尋常地平靜起來。
飯桌上,童恩平靜地照顧著宇豪吃飯,仔細周到的令陳姨在過了很久之後還讚歎不已。她像戴著一個麵具,冷靜地自己都感到驚訝。像往常一樣,她和鍾嶽隨意地聊著天,禮貌地誇讚陳姐做的飯好吃,整個過程像一具沒有生命的機器人,笑容,語言,一舉一動都按照設計好的程序機械地運作著。以至於在後來的日子裏,當她回想起今天晚上的生日晚餐時,竟一點兒也想不起都吃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