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蝴蝶入我夢(1 / 2)

東暾澹未熹,北吹寒更寂。

岸草不知愁,向人弄晴碧。

晨光熹微,窗外北風颯然,枯草簌簌。在這一亮一響之間,江笠已在木床上輾轉了好幾個來回。他正跟三年纏綿病榻養成的賴床習性做鬥爭。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自己可不是那個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江大少爺,而隻是競陵城邊境小村落中一個落拓煢煢的教書先生。

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等奇事,自己居然死而複生。

此時距離他離世已有一年之久。

這身子的原主人名叫江輕舟,江笠搜尋記憶,隻知其自小身體不好,患有心悸之症,故而性情孤僻陰鬱,隻與一個老嫗相依為命,不與他人往來,老嫗去世後便獨自一人生活。

此地地處偏僻,前有山匪馬賊,後有走獸怪禽,民風更是淳樸彪悍。對讀書人倒是敬重。因此江輕舟能夠獨自擁有一處屋舍不被打擾,平日則是靠著教村中少年郎讀書維持生計。因為他少與人往來,課業授畢便夾書走人,以致前些日子半夜猝然心悸病逝,換了江笠這個假蕊子都沒有人發現。

說到江輕舟的相貌,江笠第一次看的時候真是嚇了好大一跳!

銅鏡中的男子年方十七,生的格外清俊,頭戴禮冠,穿一襲青衿對襟湖色儒袍,望之便是謙謙君子——跟少年時的自己竟有六七分神似!

江笠有種重返弱冠的錯覺,但他查看了現在這副身軀,胸口並沒有昔日的胎記。

江輕舟隻是一介儒生,體內連一絲玄氣都沒有,也是讓江笠大呼鬱悶。

江笠原來生於南方四城之一的銀雁城,過往對於北方競陵城皆是耳聞,隻道北方因黃沙漫天,草木枯肅,有北漠之稱。

北方有三城,其首便是競陵城。競陵城內盤踞有四大勢力,皆是刀口飲血之徒。在追求溫良恭謙讓的南方人看來,北漠人實在過於好勇鬥狠了。其玄氣多以剛猛威武著稱。每年南北方鬥武便可見一斑。

掙紮半天,做了無數心裏建設後,江笠終於成功起了身。重獲新生已有三日,他以身體不適為由拖著沒去上課。今日已是期限,避無可避。雖然沒做過教書先生的活,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認真細致地給自己梳洗了一番,他套上層層疊疊的襖襦,把幾本舊書往腋下一夾,便舉步出了溫暖的屋舍,垂頭喪氣地趕往學堂,準備好好忽悠一下那群少年郎。

前邊是一處露天院落,門前栽了幾叢沙地柏作為護欄,裏頭地麵都是鋪了泥石的,擺上幾隻木桌,便也算個簡易學堂了。

少年學子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個個都生的虎頭虎腦,體格強壯。□□個少年郎本是笑嘻嘻地互相筆劃拳腳,對問功課,一見江笠出現在門口,立刻紛紛噤聲,有模有樣地正襟危坐起來。

他們這先生向來最是最嚴厲,擾了他講課便要挨手板子。板子是旱木藤條擰成的一股,抽在手心能讓一個孔武有力的成年人犯哆嗦。被先生抽了還不能打回去,他們才不吃這個虧。雖然先生這課實在無聊,真不如讓他們往沙地上舞刀弄棍來的快活。

江笠一抖前擺,盤腿坐在案前。眾學子立刻屏氣凝神,提防他突擊檢查功課。

江笠嘩啦啦地翻了下那幾本書,隨口問道:“今天講什麼?”

沒人回答。

江笠隨手一點:“你說。”

被點名的少年名叫趙小虎,這孩子當場就嚇白了臉,也不知先生對他有何仇恨,隻能戰戰兢兢地回道:“南,南北,玄氣凝結差,差,差差異!”

江笠惋惜地看了少年一眼。這孩子是口吃兒童嗎?可惜了!

糟糕!答錯了!趙小虎心中哀嚎一聲。其他眾少年紛紛麵露不忍。

眼看一場抽手心大刑即將來臨,坐在首座的江笠卻毫無預兆地起了身。

“南北方因氣候,環境,風土等不同,玄氣凝結法自然也不同。”江笠好似全然沒有察覺這群少年郎的心思,隻自顧自地說道。

他少年時便是眾人眼中修習玄氣的奇才,在大部分同齡人還苦苦掙紮在玄士六七階之際,他便已突破九階桎梏,一舉達到玄師之列,成了銀雁城內高手榜上唯一一個不足十五歲的玄師。不僅如此,他在詩詞歌賦,醫學藥理,機關謀略等方麵亦有造詣。銀雁城地下城防機關便是他的手筆。

自廢玄功,臥病三年中,他無所事事,更是遍覽群書。因為天資聰慧,往往能窺一斑而見全豹,所以百家功法之妙,亦能揣度體悟。如今的他,對玄力的掌控和玄魂的領悟早已遠超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