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陰風雲起(四)(1 / 2)

沈少昊情不自禁地低下頭,慢慢湊近江笠。

江笠一霎時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

他果斷把臉一偏!

——他是想推開沈少昊,奈何沒有那個力氣。方才磕碰那麼一下,已經夠他受的了。

見江笠微蹙眉宇,沈少昊愣了愣,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登時窘迫至極,慌忙從江笠身上退開。

沈少昊這樣的貴公子,向來嚴於律己,萬沒想到居然有失禮冒犯他人的時候。

“大少爺,李公子,你們沒事吧?”外頭傳來隨從的聲音。

沈少昊收拾好情緒,伸手去扶江笠起身。江笠笑了笑,像是完全忘了方才的事情。

二人跳下馬車一看,才知道原來是馬車行至街道拐彎處磕碰了邊角,車軲轆陷進泥坑裏,幸而馬夫及時勒住韁繩,才免於側翻的危險。

五六個隨從趕緊下馬推車。但馬車如此奢華沉重,車轅斜插入石縫,車軲轆又陷落太深,一時半會恐怕是推不起來了。

江笠跟沈少昊並肩站在一處看眾人推車。

就見後頭晃悠悠地過來一輛馬車。馬車行至十幾步遠時便停下來,“車夫”一扔馬韁,縱身跳下車,舉步就朝他們這邊走來。

那一身暗紅鎏金的獵裝,那一副邪魅高傲的神情,可不正是別蜂起嗎!

江笠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果然還是來了啊,看來是看懂了他的暗示……

沈少昊下意識看向江笠。

這“李戚風”看輕舟弟弟的表情,絕不僅僅隻是兄長關愛弟弟的模樣。

別蜂起玄力渾厚,走起路來獵獵生風。還未走近,一雙凍得堅硬的皮靴就已經踩得鏗鏘作響。他單手按在左側長劍上,纖長手指在劍柄上彈琴似的點著。看似吊兒郎當,然而又氣勢洶洶,一直線就衝江笠走去。

別蜂起在江笠身邊站定,然後麵向沈少昊道:“沈少爺,你這馬車我看一時半會是抬不上來了。我這弟弟自小體弱多病,吹不得冷風,還是由我這個當哥的先帶他回去吧。”

“這……”沈少昊看向江笠。

顯然,沈少昊並不想由著別蜂起將江笠帶走。

江笠略帶責備地看了別蜂起一眼,對沈少昊拱手抱歉道:“沈公子,家兄性情直率,若有冒犯之處,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如此,我還是隨同家兄回去吧!”

江笠都開口了,沈少昊也不好再挽留。

沈少昊歉然道:“是兄長考慮不周。這馬車的確難以抬起,賢弟可先隨令兄回去,我自當另外駕車回去——哎呀,莫要忘了那蛟龍鱗!也不知道方才那麼一摔有無損傷!”

沈少昊走近馬車,撩開車簾,江笠便俯身鑽進馬車,去取那暗格中的錦盒。

打開仔細查看了一番,江笠笑道:“完好無損。”

沈少昊鬆了口氣:“那為兄就放心了!”

與沈少昊告別後,江笠便與別蜂起一同離開了。沈少昊站在風中目送江笠的馬車“噠噠噠”消失在街頭轉角,嘴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回到客棧,關起房門,江笠轉身對別蜂起笑道:“不虧是我的盟友!”

別蜂起咧嘴一笑,笑出一口白森森的貝齒,是欣然領受了江笠的誇讚。

“我總算是看明白了你在做什麼。”別蜂起為自己跟江笠斟了熱茶,將茶盞放到江笠麵前。又起身往暖爐裏加炭燒旺,待熱氣散出來了,便把暖爐拉到江笠腳邊。

“哦,那你說說,你看明白了什麼?”江笠笑吟吟地看著他動作。

別蜂起歪身坐到對麵。坐也不好好坐,他單手撐在茶桌上,笑出一個陰惻惻的聲音:“沈少昊對你不懷好意!”這歹意卻不是他之前以為的那樣,而是真正的歹意!

江笠捧著茶盞淺淺嘬了一口,笑道:“的確,沈公子想得到蛟龍鱗,又不想被他人惦記,說他東道主監守自盜,所以才如此迂回地利用我。”

“不過,你又是這麼看出來的?”

“沈公子明知道現在眾人都盯著拍賣會跟沈家,但是,他卻在拍賣會前明目張膽地以知音之禮款待我,又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蛟龍鱗贈送給我,沈公子那麼聰慧的人,若真心愛護人,又豈能不斷陷對方於困境?無非就是想將眾人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罷了!”

故意領他去看他收藏的蛟龍鱗,是暗示他他並不在乎蛟龍鱗,競拍贈送都是真心實意。還不斷言語引導他去獲得這塊蛟龍鱗,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沈家府庫那塊蛟龍鱗,十有八九就是沈少昊按照拍賣會圖鑒上的真蛟龍鱗仿造出來的贗品,用來偷天換日之用!

方才馬車顛簸自然也是故意設計的,沈少昊肯定借機將暗格中的錦盒掉包了。

不過就那種尋常暗格機關,他怎麼會看不懂?別忘了,銀雁城地下城防機關便是他的手筆!沈家馬車這區區暗格設計,他一看內部空間與外部空間不同,心中便已了然。所以幾乎在沈少昊掉包成功之際,他也順手調動了兩個錦盒!

江笠打開錦盒,取出其中的蛟龍鱗。就見那蛟龍鱗赤紅通透,美得純粹無暇。果真是拍賣會上他經手並暗中做了標記的那塊真蛟龍鱗,沒有冤枉沈少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