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思君令人老(下)(1 / 3)

斬鈺方才說誰死了?

桂臣雪原本正要轉身離開, 聽聞這話,他腳下驀地一頓。

斬鈺嘴角含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慢慢朝前走了一步, 再次說道:“他死了,病死的,病了三年, 吃他最討厭的苦藥,忍著苦痛折磨, 最後還是死了。”

“休要胡言。”

桂臣雪側過臉,很冷淡地用眼角餘光掃了斬鈺一眼。

顯然, 他並不相信斬鈺的話。

斬鈺望著一廳的狼藉,夢遊似的長長歎了口氣。

“距離他死的那日, 已經有一年五個月又十八日了。”斬鈺歪頭看向桂臣雪,黑發順著紅衣滑落,他神情又天真又惡毒地看著桂臣雪, “真是奇怪,你怎麼還活著?我怎麼還活著?”

桂臣雪猛地一個轉身,披風帶起一道急風, 蕩開周圍白煙!

“夠了!一派胡言!我與他決裂時, 他已經是九階玄師, 與我旗鼓相當。在這銀雁城中, 誰能傷他!”

“就是你啊!”斬鈺遙遙一指桂臣雪鼻尖, “就是你傷了他, 就是你殺了他!你蒙蔽他, 欺騙他,折磨他!是你剜了他的心!”

桂臣雪眼底閃過一絲淩冽寒芒:“夠了!斬鈺!他那樣愛護你,你還這般詛咒他!”

斬鈺完全無視桂臣雪的憤怒,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知道的,他是最心狠的。你說要拿回桂家的東西,所以他就自廢修為,將一身從桂家功法中學到的玄功全部歸還你。他也是最心軟的,臨死都不許我為他報仇,不許我殺你!他到死都念著你!桂臣雪,少爺那麼好的一個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他呢!為什麼!”

“我說了,我不!相!信!”桂臣雪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斬鈺莫不是練功走火入魔了,居然連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也說得出口!

那人足智多謀,又最是愛惜性命,至今為止,還沒有什麼能夠難住他的!他怎麼可能輕易死去!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死去!

他絕不相信!

“不相信?”斬鈺殘忍地笑道,“你為什麼不相信?桂臣雪,你在怕什麼?可惜這就是事實!他死了!被你殺死了!”

“夠了!”桂臣雪終於徹底沉下臉。

斬鈺狀若瘋魔地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怎麼,事到如今還不敢承認嗎,桂臣雪?你自詡公正嚴明,大公無私,那我問你,你為什麼這麼對待少爺?奪取桂家功法是老爺的主意,他已經付出代價了!少爺是江家唯一對你好的人,你卻欺騙他,傷害他,害得他被逐出家族,流落在外,聲名盡毀!你既然要報仇,那江家其他人呢?江家因桂家玄功而誕生強大武力,崛起於江南,難道江家其他人就沒享受到其中的好處嗎?你不是恩怨分明嗎,怎麼不去殺江家其他人?怎麼偏偏就來傷害我家少爺!”

“我已經放過他了!”桂臣雪沉聲喝道。

“你放過他?我問你,你是怎麼放過他的!你對他不聞不問,卻由著那些想要巴結你的人去欺負他!你就是這樣放過他的!”

桂臣雪攥緊拳頭,咬緊牙關,咬出臉上一道印子。

父債子償!他沒有錯!江笠沒殺桂家人,但江笠是江守禮的獨生子,就應該為父還債!他放過江笠已算仁至義盡,難道還能要求他放下仇恨,去愛護江笠嗎?他又如何對得起含恨九泉的親人們!

過去一年多,他無時無刻不在壓抑漠視自己對江笠的思念。

想知道江笠身在何方,近況如何的渴望,一直如霜劍風刀般煎熬著他,讓他不得安寧。後來甚至就連“江笠”這兩個字,他都不敢聽到,更別說親口說出這個名字了。

愛恨糾葛中的他,何嚐不日夜飽嚐著痛苦折磨!誰能明白,不見江笠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大讓步!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辦!世間又豈有兩全之事!

斬鈺恨道:“你們所有人都是一樣!少爺在生時,難道就沒為銀雁城做過好事嗎!杞梁水泛濫時,是誰冒雨帶領眾人壘築的堤壩?江北饑荒向江南征收賦稅時,是誰嚴控市場,抑製米價?西北牧馬族入侵時,是誰連夜帶領士兵斬木為槍,抵禦外敵?……沒錯,他也做了不好的事,可你們為什麼不能念一念他的好?不能寬容公正地對待他!為什麼用一句‘奸佞之子’就否決了他的一切!你們隻會享受他的付出,霸占他的功勞!事到臨頭就把他推出來頂罪!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狼心狗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