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糖幫,就要守我敲糖幫的規矩,我說一條,你記一條,背熟了我就教你熬糖,錯一個字就罰你今天不許吃飯,聽到沒?”
蘇狗蛋,也就是父子倆新撿回來的少年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蔣坤見狀不無幸災樂禍之意,一屁股坐在小石墩上,從包裏取了幾個果子來吃。
蔣衛東瞪他一眼道:“你笑什麼,一塊來背,背不出來你也不許吃飯!”
蔣坤笑道:“聽你叨咕三十多年了,還用特意去背?”
說著,蔣坤背著手,老學究一樣地邊轉著圈邊對著蘇狗蛋道:“我們敲糖幫呢,做的是走八方開四門的買賣,每到一個地方,第一件事兒就是先把當地的關係給捋順了,要挨個拜訪當地的人家,知道誰家有什麼,誰家缺什麼,這地方什麼東西便宜什麼東西貴,這叫做開四門。”
“敲糖幫賺了錢呢,講究的是進四出六,意思是我們每賺十文錢,就要把其中的六文拿出來分給別人,分給那些幫助過我們的人,分給那些照顧過我們生意的人,這樣才能保證我們永遠都有四文錢賺,能賺一金賺一文,撐死人,能賺一文賺一金,餓死人。”
“能出手幫人的時候就不要懶,看著不起眼,但人氣都是這樣一點一點聚起來的,要會說拜年的話,知道什麼地方的人愛聽什麼,更要知道一個地方的人不愛聽什麼,懂察言,曉觀色,。”
………………
蔣坤一口氣說了將近一個時辰,說的太陽都沒了,月亮也升起來了,嘴裏的唾沫也說的幹了,蔣衛東鍋裏煮的栗子麵也熟了,這才停了下來,而蘇狗蛋被這麼多的信息一股腦的灌倒腦子裏,明顯也是有點暈了。
蔣衛東盛了一碗,遞給蘇狗蛋道:“好孩子,先吃飯吧。”
蘇狗蛋卻搖搖頭道:“我……沒背下來,坤哥兒說的太快了。”
蔣衛東聞言不由笑道:“我也沒成想這孩子一說就說這麼多,還是先吃飯吧,明天再背,不過明天若是還記不住,可就真不給你飯吃了。”
狗蛋小臉瞬間就樂開了花,其實他肚子早就餓癟了,連忙接過飯碗,呼嚕嚕吃了起來,吃了兩口還抬頭看了一眼父子二人,見二人笑眯眯的,嘴巴一下子就咧開樂了出來,露出兩排白亮白亮的小牙,逗得蔣家父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涼風,殘月,漏風的破廟,伴著取暖的點點火光,像極了一幕無病呻吟的拙劣文藝片裏的長鏡頭。
蘇狗蛋長了一副巧手,明明此前從未幹過這事,卻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就熬出了與蔣衛東不相伯仲的糖塊,晶瑩且透亮,甚至於還無師自通的用那些雞毛紮出了好多好看的毽子,用蔣衛東的話說,這是祖師爺賞飯,天生就是敲糖幫的人。
有了這麼一雙手,父子倆每天就有更多的糖賣了,換回來的好東西也越來越多,在蔣衛東的有意培養之下,蘇狗蛋很快也時不時的挑起扁擔走街串巷起來,這孩子洗幹淨臉,其實挺秀氣的,甚至比蔣坤長得還要更招人喜歡些,因此生意倒也不錯。
總有人問他:“這不是蔣家大郎秘製的糖塊麼?小郎君怎麼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