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會兒,展彥祁見江若瑾心神不寧,安慰她說:“你不要擔心,我們明天一早就回去,我想家裏解釋一下,我父親不會怪我們的。”她抬頭看著他,他眼中滿是關懷,她隻能勉強笑了笑。
臨睡前主人家給他們收拾了一件廢棄不用的房間,和他們說了“早點休息”就替他們關上了房門。局促的房間裏兩個人麵對麵站著不免有些尷尬,他立刻從床上抱過一床棉被對她說:“你睡床,我睡地。”
房間很小,她睡在床上,他睡在地上,卻是隔得很近。他吹了桌上的燈,窗外的月光如流水般從小方格的木窗外傾瀉而下,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兩聲犬吠,繼而又是四野無人的靜謐。
展彥祁的聲音如此近的向她傳來:“一想到要和你一生一世,我就覺得什麼都很美,月光那麼美,山林那麼美,連著蔽舊的農舍,都覺得那麼美。”她聽著他輕柔的話語,隻是輕輕嗯了聲。
他想起剛才主人家的兩個可愛的孩子,突然轉過身朝裏看著她,問到:“若瑾,以後我們結婚了,你想要幾個孩子?”他總是給她那些幸福的疼痛的問題,她眼中有淚水在打轉,聲音略微沙啞的回答:“一個吧,我想要個男孩。”她把那句“像你這樣”咽了回去。展彥祁還沉浸在自己的幸福當中,並未發現她聲音的一樣,溫柔而欣喜的說:“我想要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像你,男孩像我。”他說完仰麵而躺,雙手枕在投下,像是在想象那兩個孩子該生成什麼模樣。
江若瑾聽他沒說話,於是問了句:“你說,如果有一天,我要你拋棄一切,你的權力地位,你的家世,你的父母姐妹,要你和我一起遠走高飛浪跡天涯,你願意嗎?”卻是久久的沒有聽到他的回應,然後是他均勻的呼吸,他翻了個身,夢囈中含糊不清的說:“女孩像你,男孩像我。”繼而像個孩子樣沉沉的睡去。
她的淚終於是忍不住流了下來,她轉過身靜靜地看著他,他的臉埋在臂彎裏,看不清他的眼睛,靜謐的月色蒙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光潔的臉龐上,微微揚起的嘴角上,他的下巴頂在白底藍花的粗布被麵上,他滿懷幸福馨香寧靜的睡去,夢裏拾起她許給他的一生一世,故地重遊的找回了那八個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江若瑾輕輕的歎了口氣,這一天又過去了,隻剩下兩個個日出日落了,她和他的一輩子也要過去了。
胭脂淚
次日一大早江若瑾與展彥祁兩人坐著村中趕集的馬車進了城去,進城後展彥祁去一家咖啡館給家裏掛了個電話,出來時對江若瑾說道:“沒事,我父親昨晚很晚才回督軍府,今早辰時前就出去了,他根本不知道我昨晚未歸。”
展彥祁陪著江若瑾在街上走著,像兩個平常的戀人,不去在乎別人的異樣的眼光,不去害怕有人認出他。這一天這樣難得,他隻屬於她,她也隻屬於他,從日出到日中,從日中到日落。
夕陽的餘暉中,江若瑾走在前麵,展彥祁走在後麵,踏在白色石板鋪砌的街道上。七塊,他數得很清楚,他和她之間隔著七塊石板,這樣的距離,讓她的影子剛好落在他的身上,她的秀發,她的耳垂,她的臉龐,隨著她緩緩的步調虛無縹緲的在他手心摩攃,仿佛有一股溫暖沿著手背蔓延開來。
光著腳追逐嬉戲的孩子搖著撥浪鼓在他和她之間跑過,嘴裏唱的是古老的三字經。有人用細長的聲音吆喝著:“包子,剛出籠的熱包子——”一輛人力車匆匆的踩過,坐在車上的胖太太用聽不清楚的方言催促著汗流浹背的車夫,車上的鈴隨著車身的震動有規律的“丁玲“響著,每經過一塊石板與另一塊石板之間的縫隙,那聲音就會更清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