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索性搬了桌子椅子守在地牢裏。年老的獄兵問道江若瑾:“哎,聽說你是刺殺展帥的?看你一個弱女子,膽子倒是不小?”江若瑾拿眼角看了一眼他油膩髒兮的臉,滿臉的皺紋譜寫著他近十年來都混在軍中的底層。老兵接著問:“聽說昨晚來救你那兩個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你到底什麼來頭啊?”
江若瑾依舊不理他,老兵臉上有些過不去,罵罵咧咧了幾句,轉頭又和一起的小兵聊起天:“你昨晚去了督軍府值班?那場麵熱鬧吧?”小兵得意洋洋的答道:“那是,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樣的熱鬧,你沒去真是遺憾。”
“你,看到那新娘子了?聽說新的少帥夫人長得挺來勁的。”老兵湊近小兵笑眯眯的問。小兵有些遺憾的說:“漂是漂亮,可惜我站在外頭看不到。”
老兵在小兵頭上拍一把嚷道:“你他媽沒看見還說什麼漂亮?這不是鳥話嗎?”小兵有些委屈的摸著頭說:“誰說我沒看見了?我今兒早上來的時候就看見少夫人站在督軍府門口,這次雖然隔著遠,但是看著真是漂亮啊。”
“得了吧,誰知道你看見的是不是少帥夫人。”老兵嘲諷說。小兵理直氣壯的說:“怎麼不是?我還看著她穿著女人新婚的紅色旗袍,那不就是新媳婦穿的衣裳嗎?”
江若瑾靠在牆上,那些寒冷刺骨的話一句句鑽進她的耳朵裏,她怎麼逃避也沒有用,想用手死死的捂著耳朵,手上卻使不出勁。彥祁被抓回去了,他一定是迫於無奈逼不得已最終娶了姚歌慧,在命運麵前人是怎樣的渺小,她相信他有許多的難處才會娶了他不愛的女人,他沒有理由懷疑他對她的忠誠,他可以在新婚之夜潛逃出府來救她,她也就什麼都明白了,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所有不隻是她為報仇而設定的,是真真切切存在過,見證過他們之間的愛情。
隻是到今天,那一切再讓人不舍也不能挽回當下,她的刺殺失手了,他的婚姻停在別人的渡口了,這些都是惶恐不安的錯過。過了昨日那一晚,明月照過天涯,他就是別人的丈夫了,她還是等死的囚犯,今生今世,相見無期。
碧血染就海棠香
梨香園大戲院裏,台上是名角程玉華唱一出《貴妃醉酒》,一顰一簇,一甩袖一扭腰盡顯風華,每一個鑼鼓的節奏點台下都是叫好聲一片,滿園座無虛席,樓上的包間裏坐的是大官顯貴,特點來此為程老板捧場。台前的八仙桌邊坐著展帥的三姨太,穿著細腰的旗袍,領口開得極低,露出脖頸裏雪白的肌膚,她雙腿交疊著靠坐在太師椅上,纖細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打著拍子,豔紅的指甲細長而光潔。
“哎喲,這不是百合妹妹嗎?怎麼做了督軍府裏的姨太太還愛來這看戲呢?”一位濃妝豔抹的中年女子從後麵走過來拍了拍三姨太的肩故作驚訝的喊道,三姨太以前在怡紅樓裏是被稱作小百合。
三姨太眼裏顯然有些厭惡,她對從前青樓裏的姐妹都沒什麼好感,隻恨不得把從前的生活都抹掉,偏偏這些人見著她就愛咋呼,她也隻能故作親熱的說道:“是嫣紅姐姐啊,聽說你沒再幹了,怎麼,找到好男人了?”嫣紅坐在桌邊抽出手絹一副愁容說道:“別提了,我是命苦,哪有你好命,碰上個督軍統帥。姐妹們遇到的都是些有色無膽的男人,像我這樣遇上個有色有膽的,偏偏又是個沒錢沒勢的,真是羨慕死妹妹你了,八輩子碰不上的事兒怎麼就給你碰上了。”
三姨太聽這話心裏並不舒坦,當初從煙花巷裏出來就聽見有姐妹說她姿色並不及花魁之輩,怎麼展帥隻不過看一眼就被她迷上了?今天聽嫣紅這麼說似乎也是在影射她資質並不十分好隻是運氣頗佳才碰上展帥這麼個冤大頭。三姨太隻是輕輕笑了笑繼續看戲,嫣紅也不好再說,望著台上的戲子,無意間問了句:“咦,妹妹怎麼坐在這裏?樓上包間坐著豈不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