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不住有心人的暗算。
傅子寒一時間想了很多,最後卻化成了一絲無奈的輕歎:“渝姐姐,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最疼我的姐姐。說實話,我覺得比起立文和靜姝來,你們到現在都更偏心我,我很高興,也不高興。不高興的是我已經是中年人了,為人夫為人父,我能承擔得起我應該承擔的責任,你們卻還因為過往的種種而覺得愧對於我。說真的,我不覺得你有虧欠我,至於哥哥那裏……我想,他也是希望你能幸福快樂的。愛一個人,能看著她幸福,對愛人的人來說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傅子寒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他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像是在寬慰陳渝,但他從始至終一直麵朝著家祠,這話更有幾分是說給逝去的親人聽的。
陳渝一直在低泣,不多會兒,眼睛都略有些紅腫了。
傅子寒讓人去取了藥膏和布巾水盆過來,又讓夕顏幫著陳渝收拾,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掩蓋住她哭泣的痕跡。或許是年紀大了,陳渝眼角嘴角的細紋就算是用最上等的粉也掩蓋不住。用上了傅子寒給她從海外帶回來的香粉和眼影黛粉之類的,才將她弄花的妝容恢複精致。而且傅子寒給她選擇的眼影和眉黛的顏色更適合她的年紀,讓她看上去更沉靜端莊。
女為悅己者容,深宮中的女人更是如此。想要聖寵不斷,維持姣好的容顏是必須的。年年都有小妖精勾搭聖人,那些小妖精可是新嫩多汁到一掐都能出水,若是不愛惜點容貌,她們早怕被聖人忘記在深宮一隅了。
現在的聖人還算是少有的長情,宮裏除了按製更換女官宮女外,已經很多年沒有選秀入宮了。而且聖人對後宮諸女也算公平,隻要誕下皇嗣的,無論是皇子公主,都按例給了份位。
或是人的年紀越大就越容易回憶起從前,陳渝又逗留了好一會兒,才在傅子寒的陪伴下往宴會處慢慢走去。
“立文娶親之後你可就安心出海了。在外麵玩個三五年,也需得早早回來。你也不是年輕時候,家裏還有幼子幼女,不能說一丟就不管了。”
“這次回京本就打算奏請聖人,希望能準許我帶老二老三和糯糯,還有博立的從弟一起出海,等走完這一趟,年輕人也差不多鍛煉出來了,到時候我這把老骨頭可就不用再陪他們折騰。”
傅子寒笑起來,眼角也是帶上了些許細紋,唯有笑容還是如年少時那麼燦爛。
“曾記得姐姐還在閨中之時,曾想說去海邊走一走,看看海天一色是個什麼樣兒的,還有沙洲駝鈴又是如何悠長,更有那‘長河落日’的美景想要見識。等孩子們大了,子寒就帶著阿珂陪姐姐到處走走看看。”
陳渝也想起當初他們仨在家裏看書的時候,讀到古人形容的那些美景,當年的傅大就曾許諾會帶著她走遍大宴朝的每一處地方,讓她看四時光景,品百滋百味。
然而世事總是那麼不如人意,他們才長大,就不得不麵對紛湧而來的各種俗事,後來發生的那一切,那對母女的心狠手辣,還有前聖人的冷心冷情,都是擊垮傅家的原因。但歸根到底,若不是她於京城集市上那驚鴻一瞥留下的禍根,也不至於讓傅家崩塌得那麼快速。
她自覺有愧於傅家,這麼多年才不敢再入傅家老宅半步,生怕傅家的冤魂不肯原諒她。也是這兩年傅子寒重建了老宅,她才敢遠遠的在門口遙拜。
兩人走到半路,就看到聖人在吳典的攙扶下往他們這邊走。
聖人是喝得有些開心了,臉色微微潮紅,目光略渾濁,看到他們姐弟,人還隔得兩三米遠就開始大聲笑道:“子寒你交的那幾個朋友還不錯,朕看戶部可以跟他們合作,爭取賺更多的金銀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