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亞為身高腿長,躺上去腿腳便伸了出來,虛空耷拉著,恐怕比他坐著還難受。羅敷將椅子拖過來給他墊在腳底下。
“別忙著回去了,我同他們說說,說你下值直接上詳文閣來跟銳王談事情。”羅敷不知道這說辭能瞞得過幾時,在心裏打了草稿,“我這裏正巧擱著一床被子,我給你取來,你先把濕衣服脫下來。”
田亞為腦袋裏已經顧不得思考羅敷說的這法子可行不可行了,孩子似的她說什麼他便跟著照做。
羅敷背過身去取了被子,等他那頭收拾停當,好好料理了他,詳文閣外牆角拐彎處擱著鐵爐子跟銅茶壺,那時特地為夜裏上值的宮人準備的禦寒之物,春盡之時還未來得及收回。羅敷使這些東西算不上麻溜,耽擱好久才燒出一壺熱水來。她端了盆熱水進去,現在條件簡陋,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的退燒手段,熱水能頂半個大夫,先上熱敷那一套,看看能不能見些效果。
田亞為睡得沉沉,在羅敷這裏這樣子就睡著,實際是十分危險的行為,女官同侍衛糾纏,若是傳出去那必是宮廷第一大醜聞。
要說不怕,那一定是假話,可她見著小叔叔孤孤單單的背影,一想到他回了家中仍舊無人照顧,可能要一個人就這麼在房間裏躺上一整天都沒人擔心,她便舍不得。
羅敷咬牙想好說辭,將銅盆裏的水草草潑在外頭尤在滴雨的路上,緊張的整個人都顫唞,上下牙打在一起,這一關若是能闖過去,便算是共過生死患難,二人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可能相互能剝離的開了。
他的濕衣服,羅敷也不可能就這麼展示人前,她將幾件濕的厲害的外衣提起來,好歹給擰的不再滴水,正要湊合給他掛在平整地方晾晾幹,卻不知自哪裏掉出一包東西來。
那東西小叔叔給裹得嚴實,半點沒守外頭大雨的侵襲。倒也不算是故意,她從地上拾起那東西,正巧瞅到個邊角,羅敷對這個有些印象,應當是昨天訟睞取來的那張圖紙。
羅敷對這些一竅不通,見那圖紙上沾了些水漬,拿了幹淨帕子想要給小叔叔整理幹淨。隻是些圖紙很是奇怪,羅敷捏在手中有些重量,濕了暈開的一處似乎能透出其他的文字來。
羅敷對光看去,果然見圖紙中好似藏了其他東西,字體太小她實在看不出個名堂,未有三個略微大些的字體依稀能夠辨認。
“泰順門。”羅敷咬唇輕語,那不是同詳文閣兩個方向的一道宮門麼,小叔叔費半天力氣,在圖紙之中搞這些新花樣,這是什麼意思?
羅敷看著遠處泰順門的方位,泰順門出來後是鬥正門,這兩門平日裏不作為進出之口,從前這裏有皇子起兵造了當時他皇帝老子的反,成功之後將老皇帝囚禁在鬥正門內一處宮室。此處與皇帝視朝大殿——元殿,距離算是所有宮門最近一處。
現如今聖上認為此處不吉利,繼位之後再沒有打開過這處宮門。
小叔叔弄這些東西,是要做些什麼?
羅敷呆愣許久,直到田亞為翻身整出不小的動靜,她轉身趕忙將這圖紙收好。
地方窄,她怕小叔叔翻身就這麼掉下來。趕忙過去扶他一把。他睡得香甜,嘴裏不知在咕嚕咕嚕說著什麼。
他這時候尤其脆弱,羅敷瞧他這樣子便生出一股子強大的保護情緒出來,激出她潛在的那份母性關懷。
田亞為燒沒退下去,羅敷手貼過來便覺得冰冰涼涼的舒服,臉蛋紅彤彤像個孩子,一點兒沒了大將軍的威嚴氣勢,隻管往羅敷身上湊。
羅敷正輕拍著他叫他入睡,外頭天還沒大亮,走動的人不多,猛然有人敲起這邊屋子的門來,還真是將羅敷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