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可認識把極夜也弄成這樣的人?他和你一樣啡發藍眼,懂得精靈語,是個法師……我知道你已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然而我有能力決定娜達離開的時候是否安詳。相信我,對局外人出手的確是肮髒至極的招數,我卻是大陸上最不講求榮譽的法師。”
“我不會說的。”古布亞回得平淡。“妳因為我想要治好她便認定了我願此背叛他們?不可能。一次多餘的實驗他們還可以裝作看不見,背叛卻不是能夠被他們饒恕的過犯。妳搞錯了優先次序。”
對方已明確回絕了她的提案,對他身後之人的恐懼壓倒了作為兒子對母親的親近天性。塞拉菲娜難以想像有什麼能夠把一個人迫成這樣。
事到如今,已沒有什麼可說。她把匕首重新安回鞘裏。
“你有沒有遺言?我可以為你轉達。”
古布亞搖頭。“我既然知道妳的秘密,那麼當我說我知道該如何治好妳身上的症狀時,妳也知道我不是在撒謊吧?要是以此作為交換──”
“我拒絕。”塞拉菲娜說。“你把那些人放得比母親還高,同理,為亞魯古報仇也比我自己更重要。無論你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我都不可能放過你。我早就說過了,你將為亞魯古而死。”
路迦以指甲刮過嘴唇。塞拉菲娜.多拉蒂甘願以自己餘生裏的光明與色彩來換古布亞一條命,來換亞魯古的靈魂安息,這對他來說未免有點不可┇
懷裏抱著枕頭的女孩這樣說。大概是她已把匕首放到枕邊的緣故,女孩看起來再沒有那種狠戾的逼人氣勢,而是多了兩分居家的溫婉。像一個請求別人留下來陪她的的、怕黑的小女孩,路迦這樣想著,下一秒鍾便聽見她急切得反而讓人在意的澄清:“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睡地上……或者我睡地上。”
房裏隻有一張單人床,上麵的空位怎麼看都不能讓他們擠擠挨挨地過上一晚,她當然會這樣說──她當然隻能這樣說。路迦輕輕搖頭,朝她揚過手上一疊筆記。“娜達身上的魔法未解,我不能睡。裏麵有些東西寫得很模糊,單憑我自己去解讀要花一點時間。去問勃勒提勞會更快。”
她皺著眉指出一點,“如果他願意回答的話。”
路迦聳了聳肩,另一隻手仍舊放在褲袋裏麵,臉上是他標準的、慵懶的表情,仿佛古布亞答與不答都與他無關。“總得找點事情做。”
當路迦走進主臥室的時候,永晝剛開了第二瓶酒。
酒香四溢,路迦眯著眼睛嗅嗅,明顯是北方人藏在家裏、沒大事不會翻出來的陳釀。永晝鬆開口把酒塞吐到手心裏,晃了晃透明的威士忌瓶。“要嗎?”
“不。”路迦搖頭。無論是為了把魔法運轉下去,還是為了看完手上的資料,今個晚上他都不能沾一滴酒。
“等等,我家的酒,為什麼反倒問一個外人喝不喝而不問我?”古布亞窩在單人沙發裏麵,雙腿交疊著搭上床沿,明顯不齒於永晝的盜竊行徑。他坐的位置正對著房門,路迦進來的時候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啡發下的藍眼睛不過在前者臉上轉過一圈,便落在他手裏一疊羊皮紙上。
古布亞大概懂了為什麼路迦要把東西拿到他眼前來,無非是贏家想要炫耀自己,又或者是想看他的反應。正宗的少爺作風,別人怎麼想從來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少年在開口時卻沒點破這一點。古布亞抬起被黑鋼手銬扣在一起的雙腕,指了指床上的娜達.勃勒提勞,“你到底對她幹了什麼?我怎麼喚也叫不醒她。”
永晝裝作聽不見他的指控,然而古布亞也不在乎那幾打酒釀。路迦走近床邊,在回應之前先伸腿勾下少年擱在床上的雙腿,才慢悠悠地去翻婦人的眼臉。
路迦嗅了嗅,好像聞到了什麼令人不快的氣味。
“不會對她有害,頂多是醒過來的時候犯下頭暈。”
古布亞乍失重心,整個人從沙發裏滑下大半,雙膝屈起,雙手被鎖,看起來便像是囚徒對城主下跪。啡發的少年用手肘扶著自己,一點一點地坐回去原本的位置。“哦……喂,也給我來一杯。下一個日出我便要死了,難道今天連家裏的藏酒都無法喝一口嗎?黑暗女神會詛咒你們的。”
永晝被他纏煩了,索性把一瓶麥酒扔過去,也不管古布亞是否接得住,瓶子的落點又是不是他的頭頂。路迦懶得理他們兩個,挑了個窗邊的位置,就著燈光便翻往上次看到的地方。
一瓶麥酒見底,古布亞很快便坐不住,開始逗路迦說話。
“多拉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