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這口氣,從地上爬將起來,立刻脫了鞋舉在手裏,作勢往宋嫻臉上拍。

宋嫻見狀,正要與她再過上兩招,卻見那郭嬤嬤被人攔了下來。

“這可使不得。”宋嫻尋聲看去,隻見一個彎眉細眼的年輕女人半噙著笑對郭嬤嬤道:“當日秦管家就是見這兩個丫頭模樣生得出眾才從人牙子那裏買了來,要是就這麼打壞了,豈不辜負了秦管家的一番心意。”

“呸!”郭嬤嬤一聽這話,卻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反而指著宋嫻惡狠狠道:“老娘最見不得這起子狐媚惑主的小蹄子,秦管家打得什麼主意,別以為大夥不知道,那眼睛都生在額頭下麵,誰也不是瞎子!”

見郭嬤嬤的怒火噌噌的直往上冒,那女人唇角卻又往上提了數分。

原以為碰著個打抱不平的,不想竟是個煽風點火的。

郭嬤嬤正罵在興頭上,卻被不遠處傳來的說話聲打斷:“郭嬤嬤此話在這裏說說便罷,可莫要叫王妃聽去,不然怕是以為嬤嬤不單說這些丫頭。”

她們四人同時朝前方看去,隻見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款步往這邊過來。

這名女子不過芳年,眉目生得清秀,雖不及大家閨秀的風範,然行止間也有些氣度,較郭嬤嬤之流則遠勝了數重天去。

見她身著煙色夾棉孺衣,衣裙上鮮有花樣紋飾,發髻間也僅以絹花妝點,並無朱釵一類的飾物,想來也是這裏的丫鬟婢女。

然而有了前車之鑒,宋嫻卻不敢大意,仍然警惕的對待這名女子。

不料那郭嬤嬤見了她倒是換了一副嘴臉,忙向前迎了上去。

“蘇月姑娘怎的來了?”老婦笑得臉上的皺紋都疊成了一道道褶子,忽意識到自己手上還握著鞋,忙尷尬的丟到地上,急著穿好。

蘇月看著老婦握了鞋的手,眸中隱有嫌棄之意,卻又藏得極好,仍端著淺笑道:“還不是王爺王妃仁慈,年前但凡告假,家去省親的,一概都應允了,豈知正月裏本就是最忙的,倒是苦了我們這些留下的。二殿下近日身上又不大爽快,還得招呼太醫來把脈,我那裏實在是抽不開身來,這不才想著求嬤嬤幫忙。”

聽罷她這一番說道,郭嬤嬤連連點頭,應道:“不過是這樣的小事,隻遣個下處的丫頭來知應一聲便罷,哪裏還勞姑娘親自前來?”

蘇月卻道:“到底是麻煩郭嬤嬤的事,我忖著還是自己來一趟才誠懇,郭嬤嬤若是不為難,且隨我來細細說道。”

說話的同時,蘇月甚是熟絡的往郭嬤嬤跟前挪了兩步,卻刻意避開郭嬤嬤的手,玉手隻撚著指尖輕搭上她的臂膀。

郭嬤嬤忙跟著她去,隻把宋嫻等人丟在一旁。

這時候宋嫻卻瞧見蘇月暗地裏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離開。

原來這才是真正來解圍的。

宋嫻明白過來,對蘇月頷首致以謝意,便忙轉身拉了怯怯然立在一旁的阿清跑開。

方才一心隻想著遠離那老婦,卻忘了自己對這庭院全然不知,於是不得不停下來令阿清指路,到後來索性變成了阿清領著她前行。

不多時兩人已踏入個小院,進到一間屋子裏。

宋嫻定睛一看,這屋子裏有一長溜的大通鋪,皆整整齊齊的擺著被褥枕頭。

阿清引了她至其中一個鋪位上,又攤開被褥來與她取暖,而後才挨著她坐下,露出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可把我嚇死了,昨夜因擔心你,我可是一宿都不曾睡著。”阿清撫著胸口說著,抬眼又見她那小姐妹在柴房裏沾了滿臉的灰塵,便又起身打了一盆水來與擦洗。

她一麵擰了巾子遞到她手上,一麵說道:“我與你是同病相憐的孤女,又一同被買進這府裏,平日裏我隻當你是姐妹,倘或遇上了委屈也隻能與你言說,昨夜要是你棄我而去,我真不知在這深宅大院裏如何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