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叫老娘聽聞到你們半點兒錯處,自有你們受的。”

正說話間,一個聲音卻自庭院門口傳來,正打斷了郭嬤嬤的話:“可是這兩個丫頭又惹了什麼事兒?”

宋嫻仍端正跪著,隻以餘光瞧去,於是瞥見一抹灰青色的衣擺半罩著光麵無繡紋的黑靴。

郭嬤嬤看見來人,卻立刻放下鞭子起身,恭敬的行禮道:“秦管家怎麼到這裏來了,也不提前支應一聲,老奴好備下茶水伺候。”

片刻後見秦管家並未應答她的話,便又連忙道:“丫頭們年輕,貪玩不懂事都是有的,老奴不過敲打敲打,讓她們莫要忘了規矩。”

郭嬤嬤說著,轉身衝宋嫻和阿清道:“還不快拜見秦管家。”

宋嫻和阿清正要朝秦管家跪拜,卻聽他道:“且慢,這府裏的規矩,丫頭們隻向主子跪拜,我可不敢僭越,郭嬤嬤也需謹記。”

他這話裏訓誡的意味明顯,郭嬤嬤十分訕然的應了,又對宋嫻和阿清道:“還不快起來。”

宋嫻是極看不慣郭嬤嬤這幅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嘴臉,奈何現下也是身不由己,隻能先暗自記下,隻忖著時機到了再做清算。

她於是自動忽略郭嬤嬤的言語,隻抬起眼眸打量這位常聽她們提起的秦管家。

卻見那秦管家是個蓄著胡須的中年男子,五官生得甚是端肅。

一身青灰袍子,是樸素的樣式,卻也穿的十分得體。

方才同郭嬤嬤說話,舉手投足之間亦不乏王府管家的自謹。

看來這王府中也不全是像郭嬤嬤這類上不得台麵的。

宋嫻正暗地裏讚賞秦管家,卻忽然覺到有兩道目光似乎正落在她的身上。

她尋之定睛一看,注意到跟在秦管家身後的那名男仆。

那人體態生得異常健壯,穿一身洗得發白的舊短打,皮膚黝黑、相貌醜陋,自方才跟著秦管家進來,就一直低頭不語。

眼下他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宋嫻,讓她後脊莫名有些發涼。

然而注意到被她發現之後,那人卻又立刻垂下了眼簾。

此時秦管家正對郭嬤嬤道:“我見這兩個丫頭頗有些靈氣才買回府中,將她們留在外院也是忖著她們年輕,讓她們曆練一番,你倒也不必太過苛責,日後自有她們的去處。”

郭嬤嬤聽罷,連聲應道:“秦管家說得在理,老奴一定好生記著。”

秦管家並沒有停留多久便轉身離開,而郭嬤嬤恭恭敬敬的送了他出去,折回來時卻又露出了本來麵目。

她斜著眼睛,輕蔑的倪著她們二人道:“秦管家既說曆練,你們二人便去庫房裏好生曆練曆練吧。”

宋嫻和阿清便被她這麼一句話打發到了庫房裏做清掃的工作。

外院的庫房裏囤積的多是些柴火炭木之物,故而清掃起來十分麻煩。

加之庫房裏幹的都是力氣活,因此被分派到這裏的都是些壯丁男仆,而郭嬤嬤將她們安排來,顯然又是故意刁難的用意。

宋嫻和阿清雖多有不滿,可在這裏不必整日看著郭嬤嬤的臉色行事,倒也暫且安然。

年後庫房中囤積之物增多倒是實情,她們二人整日裏忙得腳不沾地不說,還時常被郭嬤嬤尋著理由不給飯吃。

這日宋嫻和阿清又沒用上午膳,午後正是餓得手腳發軟之際,庫房裏卻又來了一批貨。

庫房裏的管事也不講憐香惜玉的,隻喚了宋嫻阿清來幫忙搬貨。

她們心裏雖是極不情願,可若是堅持不幹,傳進郭嬤嬤耳中,少不得又是一頓鞭子,於是隻能硬著頭皮上。

每當這時候,宋嫻便十分怨恨如今這副身子,手腳生得如此纖細,又使不上勁,真真兒令她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