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滿了許多的東西,又似什麼也沒有裝,眼睛裏看到的景致也是一樣,雖都自眼前掠過,卻又什麼都沒看到。
最後還是一叢火焰拉回了她的魂魄。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此刻已然身在外院旁的一處幽僻庭院。
尋著那火光看去,她更是赫然發覺,蹲在那一汪潭水邊的是阿清,眼下正偷偷的在這裏生火,燒著紙紮的黃白之物。
這紙錢不用想也知道是為誰燒的。
感覺到有人靠近,阿清先是畏懼的躲了躲,見來的是宋嫻,她便不再掩飾麵上的哀色。
宋嫻挨著她蹲下時,也取了紙錢往那火盆裏燒了。
阿清也不阻止她,隻神情恍惚的兀自說道:“今日晌午時,我正在做繡活,不知怎麼就眯著了,結果就夢見了他。”
她說著,目光在火焰上停了許久,好似他的魂魄當真在這裏。
她接著說道:“他在夢裏跟我說,即便對你有十二分的仰慕之心,也從來隻是藏在心裏,唯恐唐突了你,可如今卻還是冒犯了你,那便是他的錯,死不足惜,可他還是央我告訴你,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被冤枉的啊……”
“不想醒來就得知他自盡的消息。”阿清說著,已然又是泣不成聲的模樣。
宋嫻心下更加難過,可不知怎麼的,此時卻反而不肯哭了。
她忍著眼淚,似乎要用胸口酸脹的痛苦折磨才能彌補內心的愧疚。
“我知道他是冤枉的,隻是我……”她欲解釋,可又意識到青玄的死本就與她脫不開幹係,就算解釋了也終究改變不了現實,於是就頓在了半截。
阿清卻漸漸止住淚水,隻繼續拾起紙錢往火盆裏扔去。
她語調平靜的對宋嫻道:“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難處,到底你與我們如今是不一樣了,既然青玄不怨你,我也就怨不得你。如今隻你識字,若是還念著咱們相處的情分,且多抄幾遍經與他超度,隻願他下一遭投個好胎,莫要再做這運命都由不得自己的奴才了。”
伴著阿清的話,那火光似也有所感,忽的跳動起來,照亮了她們兩人的臉。
此時由恰逢有陣陣夜風拂過,卷起那些夾雜著火星子的灰燼飄到了天上。
宋嫻不禁仰頭看的失神,仿若當真有那麼一縷幽魂隨風而逝,離這汙濁的塵世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了天幕盡頭。
☆、試探
隨著時間的推移,青玄的事情漸漸被人們遺忘,也不再是丫頭們閑暇時的談資,可唯獨在宋嫻和阿清的心裏,這件事卻始終梗在那裏,並不曾遠去。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宋嫻都試圖去弄清楚當時的真實情況,可惜四處探尋打聽,卻也俱是徒勞,甚至當日去喚她的那個丫頭,她尋遍了王府上下,竟再也沒有這麼一個人。
這著實是蹊蹺得狠。
一方麵,青玄以及她自己的事情都令她束手無策,另一方麵,阿清因為這件事也和她生分了,竟許久都沒有再與她見麵。
這一日她好不容易得了閑,便去外院見阿清,怎料阿清卻推說忙碌,又婉拒了她。
嘴上雖說隻是因為忙碌,可心裏怎麼想的,大家都各自清楚。
對此,宋嫻不免傷感,從外院出來後,一時竟無處可去,隻能漫無目的在園子閑逛。
不知不覺就來到水榭幽僻的一處,那裏恰有一樹臨水西府海棠,開得正繁茂,宋嫻便就著水榭邊的涼亭裏坐下,倚在那美人靠上,看著海棠花出神。
她一時看得恍惚,竟連有人經過也絲毫未有察覺,直到腳步聲已然到了身後,她才驚醒過來。
卻聽一個深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朗朗傳來:“每次與你相遇,都在海棠花下,難不成你原是個海棠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