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元宵總要央著兩位兄長帶她到集市上去,從這一頭逛到那一頭,再看一場入夜後的花火,別提有多愜意。
眼前的煙花雖不及京城元宵節的壯觀,卻也勾起她對兒時的記憶,不覺便看得出了神,索性推開屋門到外頭來瞧。
這府裏的丫頭們也忙裏偷閑,湊在庭院裏觀看煙火,宋嫻便借機上前打聽。
從丫頭們的口裏,她得知今日是此地一個很隆重的節日,不僅會放花火,外麵街道上還會有熱鬧的集市,年輕的男女們都會趁著這個時機出去遊玩。
聽聞此事,許久都沒有湊過這類熱鬧的宋嫻也禁不住和那些丫頭一起歎息,隻恨不能自由自在的出去玩耍。
正說話間,一個提著食籃的丫頭卻自夜幕中走來。
那丫頭似乎對天上的花火一點兒也不感興趣,隻是徑直行到宋嫻身邊。
到了近前一瞧,宋嫻才認出來是薛采清的貼身丫頭。
這下欣賞花火的心緒全沒了,她忙提起警惕,表麵上卻客套的與那丫頭見禮。
這丫頭今日格外反常,也不像前幾次見麵時那般恨不得把她撕了吞下腹去,反而堆著滿臉笑容,拍了拍手上提著的食籃道:“我家小姐好生數落了我一番,都是我的錯才使得小姐和姑娘生出誤會,得知姑娘仍在閉門抄經,小姐特意命我準備了茶點給姑娘賠罪,還望姑娘不計前嫌。”
這話聽得宋嫻當真是受寵若驚,更加貼切的形容應該是毛骨悚然。
這幾日和薛采清相處下來,依照她對這位侯府小姐的了解,薛采清絕不像是一個會輕易認錯的人,況且恐怕她到現在也沒覺得自己有錯。
心裏雖這麼想,宋嫻還是熱絡的把那個丫頭引至屋內。
丫頭二話不說,進了屋便徑直往她抄寫經書的幾案那邊過去,將桌上抄寫的經卷手稿翻看了一遭,儼然像是在檢視她有沒有偷懶。
宋嫻也跟了過去,看她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那個丫頭似乎也覺察到自己的失禮,笑著解釋道:“我瞧姑娘字寫得好看,少不得就多學習學習。”
“不敢當。”宋嫻耐心的陪著她演下去。
丫頭似忽然想起什麼,忙放了食籃到機上,打開來取出數樣精致點心和一壺茶,並對宋嫻道:“這些都是小姐特意命人準備的,全是當地最有特色的點心,特別是這壺茶。”
丫頭說著,又取出茶壺和茶盞,就著桌機擺開,立刻倒了一盞,頃刻間便有一股清冽的茶香彌漫開來。
她便端起茶盞勸宋嫻飲:“姑娘嚐嚐這個,江南新進的雨前龍井,我家小姐可極少拿它來待客的。”
這送上門的茶點,宋嫻自然不敢飲用,便推辭道:“我才飲了烏龍,接著飲這個怕嚐不出味來,反糟蹋了,不如……”
她剛伸手擋了一擋,話還未及說完,那丫頭便十分誇張的將茶盞撞到了她的手背上,結結實實潑了一桌機,接著卻又現出一臉驚慌,忙掏出絹帕去擦拭,嘴裏連聲道:“都怪我手笨,潑濕了經卷,害得你白抄了。”
這種小伎倆宋嫻倒還是甚習以為常的。
她忙將丫頭攔住,麵上卻仍維持客氣道:“無妨,不過隻是茶水,晾幹了還使得。”
說著,她又趁機將那丫頭支開:“瞧我這裏一團亂的,也不好留你多坐了,薛小姐的關懷,阿寧心領了,也不勝感激,這些茶點必當用心品味。”
見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那丫頭也不好繼續再賴在這裏,便隻留下茶點,提了食籃,千叮嚀萬囑咐的去了。
好容易將丫頭打發了去,外頭的煙火也停了,庭院裏人都散去,顯得格外寂靜。
宋嫻歎了一口氣,關了門回屋裏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