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恢複一點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就有人會點她睡穴,便又繼續沉入黑暗。有一次,她故意沒出任何聲息,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她是清醒的,不過眼前一片漆黑,應當是被人蒙住了雙眼,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身遭的顛簸。
她的手腳都被綁住,身下的墊子極軟,減緩了一些馬車飛馳而帶來的顛簸,韓文殊裝睡了許久,直到看管她的人下車去買幹糧時,她才開始掙紮。
正當她要解開手上的繩索時,看管她的人已經回來,自此,她便再未醒來過,想必是那人長了記性,計算好她醒來的時間,然後提前便又點了她的穴。
真正清醒,已不知是幾天後了。雙眼仍被人蒙著,手腳上已經沒有束縛,但是卻不聽她的使喚,她動不了,應是被人點了穴。她想開口詢問,卻出不了聲。比起慌張,她心中更多的是無奈,囚禁她的人不知將她運到了何處,還小心謹慎道如斯地步,她已是戰敗之人,竟然還能收到這般重視,真是可笑。
之後有人喂了她米粥和水,待她腸胃適應後,還喂了她藥汁和燕窩。因為身懷六甲,韓文殊不敢冒險,那湯藥她不敢喝,可是服侍她之人卻非常執著,一勺勺往她嘴裏送,並按著她喉間穴位,迫使她吞咽。
幾天下來,她發覺自己下腹並沒有特別強烈的感覺,又想到那人喂她吃的都是一些滋補養生的食物,興許是發覺她懷有身孕,才特意準備的保胎藥。想到這裏,韓文殊才稍稍安定了心,隻是不知這人要關她多久,她更想那服侍的人能告訴她一些消息,木吉卡將她的銀羽軍怎樣了;父親怎樣了;長安怎樣了……
可是那人除了每日按時照顧她起居飲食以外,其餘時間就像啞巴一樣,一個字也未吐過。
直到今日,她醒來後發覺有人在她身邊窸窸窣窣地走動著,似乎不止一個人,韓文殊的內力被人封住了,聽力下降了很多,也分辨不出他們有多少人,在做什麼,隻能像一隻待宰的羔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之後有人將她扶起來,開始給她更衣,這與她平日裏穿的衣衫不同,穿戴的方式像是女子的衣裙,卻層層疊疊,很像是她之前在宣室殿見嬴珩出席盛宴時的衣裝,很繁複,也很隆重。隨後又有人為她梳理頭發,發飾玎璫作響,很沉。
當一切整理妥當後,她被攙到床上坐好,就這樣端坐了很久,直到有人扶她出去。
這是她這幾天來第一次走出這間屋子,算日子現在應該已經四月了,正是草木蔓長,鳥語花香的時節,外麵的空氣很清新,陽光灑在頭上也暖融融的。
走著走著,周圍似乎熱鬧了很多,人也似乎很多,或歡笑,或嬉鬧,但是更多的還是道賀聲。
“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
韓文殊是被人按著往前走的,耳邊充斥的這些喜氣洋洋的話語,讓她心生疑竇,奈何眼前被人蒙住,從被擒住到今日,這是她第一次有目盲的無助感,她慌張地感覺到,周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可是她卻像一個被人操縱的木偶,一步步邁向未知的深淵。
忽地,在她停下腳步前,暖和的陽光忽然斷了,她知道自己進了一個房間,這房間與外麵連通,她能清晰地聽到外麵人群的笑賀聲。
當她終於聽清這場盛宴的主角時,她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無底的黑洞,冰刀刺進心房,攆動著要將她一片片撕碎。
長安城人盡皆知的如意公子。
劉如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眼前的黑布被身旁攙扶的人撤去,因隔著喜帕,沒有人注意到那人的動作,昏暗的光線射入,喜慶的大紅色映入眼簾,喜帕蓋在頭上,韓文殊隻覺得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