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說:“出去吃飯?”
我點點頭。
“想吃什麼,我也沒吃,正好一起去。”
“好啊,我想吃生煎。”
“啊?生煎?你才剛好,吃那麼油膩的東西。”
“我想吃生煎嘛。”我重複一遍。
“好吧!那咱就吃生煎!”
我盡量保持一絲笑容,好讓病剛愈的這張蒼白的臉皮上帶一點溫度。
大步地走在前麵,偶爾轉過身,看見阮家恒把手插在褲袋裏,歪著頭微笑地看著我。
家永遠是家
秋之傍晚。
梧桐的葉子被夕陽的餘暉染得金黃。
下了擁擠的公車,一個人在體育場周邊漫步,靜靜地踩在落葉上,沙沙有聲。
偶爾有人牽著漂亮的犬類,慵懶地從身邊走過,情侶們拉著手,學生背著沉重的書包,看著他們年輕的身體,穿著幹淨的製服,忽然覺得歲月在指尖匆匆流逝,我已經過了一個穿著製服背著書包和同學在街道上打鬧的年紀。
這幾個月,稿子一直被退回,網文的收益也不好,我的實體小說著手完成了一半,但是我不能繼續將自己封閉,窩在狹小陰暗的房間寫作,生活與生存之間,不得不放棄理想的狀態,去賺錢養活自己。
找了一份電話客服的工作,過上了所謂正常人應該有的生活。
每天工作十個小時,班時混亂,偶爾加班,聽著手邊的電話鈴不停地響起,盡量保持平和,用溫柔的嗓音微笑服務。
看不到形形□的人,卻能聽清楚他們的聲音倒是一件神奇的事。
有的說上海話、有的是外地口音,甚至還有說外語的,他們的聲調慵懶、焦急、紳士、譏諷、平靜、溫柔、尖銳……在耳畔此起彼伏。
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那間屋子,依然在夜裏失眠,然後爬起來,對著空白的文檔不停地寫,買很多酒,在休息的日子暢快淋漓地飲。
一次次醉意朦朧地睡去,一次次睜開眼睛慢慢清醒。
經常能在夢裏見到我的母親和薛凱程,醒來的時候又開始想念蘇吟,她一直沒有來過電話,可能她是想徹底拋去她的過去。
有個黑影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停下腳步抬起頭來。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消失了親切和朝氣,冷漠和世故在他的身上刻下痕跡。
“安若伊……”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叫我的全名,讓人無比生疏。
“原來是你,這個世界真小。”
“既然碰到了,不如找個地方聊聊。”他說話的語氣變得和以往不一樣,再不是那個猶猶豫豫懦懦弱弱的男生,而是淡定平靜地命令式。
“好啊,去味千拉麵坐坐。”
尹浩點點頭,走在前麵。
以前念書的時候,我們偶爾也會在星期五下午兩節課結束後,到這家店裏吃點點心。
“一份紅豆刨冰。”我把菜單交還給服務生。
“天氣挺冷的,吃這個會不會……?”
“不要緊,很久沒吃了,有點懷念。”
紅豆刨冰在嘴裏融化,和以前差不多的味道,甜甜的,冰冰的,帶著一點牛奶的香氣。我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挖掘,把紅白相間的刨冰送入口中。
尹浩和我都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看著我一個人吃一整份的紅豆刨冰。
“安若伊,你有蘇吟的消息嗎?”他忽然問。
我略感驚詫,這是他第一次對我提到這個名字,他從來不關心她。
我搖搖頭:“沒有,她走了以後沒有再聯係過我。”
“是麼……”尹浩的目光躲在玻璃鏡片後麵,捕捉不到他此刻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