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醒醒!”

他打著寒顫,俯下`身子,輕拍她的麵頰。她像個熟睡的孩子,一動不動。

陳墨低頭靠近,她氣若遊絲,心跳已隱約不見。他急忙單腿屈膝跪在地上,將她搬起俯臥於大腿上,江水混合著泥沙從她嘴中緩緩流出,他用衣袖擦拭幹淨,又重新將她放平。

陳墨捏起她的嘴角,深吸一口氣,他的唇覆蓋住她的,氣息朝她口中吹去,一次,兩次,三次……卻像無用功般,她長長地睫毛蓋住眼睛,眨也不眨,臉上露出頹敗的青灰色。

他急躁起來,用力朝她胸肺處擊打去。

許是上天注定她大難不死,這一下剛好將她肺部的積水嗆了出來,她狠狠咳嗽了幾聲,漸漸緩過氣來。

他將耳朵貼在她心髒旁,聽那微弱的“突突”聲,整個世界彷佛都安靜下來,隻有這一下接一下的跳動,像最美妙的鼓點。

他嚐過溺水那種恐怖絕望的滋味,他曾把這個歸咎於她。然而,他比誰都清楚,那不過是場意外,況且是她救了他。數年之後,他學會了遊泳,角色倒置,如今換他救她。

他想,一筆勾銷真是一語成讖,變成他還她的。

他將她抱上車,打開製熱係統,調到最大,車廂慢慢溫暖起來。他剝掉她的外衣,汙濁的江水順著真皮座椅流下去,他沒有在意,發動車子,開去最近的醫院。

急診室。

醫生和護士穿梭忙碌,檢查結果萬幸並無大礙,倒是輸氧點滴全上。

“來,傷口包紮下。”女醫生處理完病例,扭頭,指著他的肩膀,襯衣上是紅色的血跡,被江水浸泡後,又慢慢滲出。

“小兩口吵架用不著這麼暴力吧!”女醫生邊打預防破傷風的針劑,邊好心規勸。

“年輕人相互讓著點不就完了,鬧到打架跳河,置於嗎?”

“小姑娘家家的,多可憐!為你都尋短見了,就算分手,也要等她情緒穩定啊!相愛一場也不容易。”

女醫生越說越起勁,陳墨皺了下眉頭,但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聰明理智的人是不會開口反駁的,以免再遭皮肉之苦。

女醫生以為他是聽了規勸,下手倒是輕快些,消毒,紗布,幾下子傷口就包紮好。

溺水(3)

“可能以後會有疤,傷口好了買點什麼除疤的擦擦,不過肩膀也沒什麼大不了,男人嘛。”

衣服還是濕漉漉的,來時匆忙,根本無暇顧及,現在獨自站著,江水的腥味混合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他很難受。

因為包紮,陳墨的襯衣敞開大半,露出半截平坦的胸膛。麥色的肌膚,透過玻璃窗折射的微光,呈現出細膩的光澤。

雖然衣著不整,可他看上去卻沒有半點難堪,進出的小護士,路過時都偷偷瞄一眼這個倚牆站著打電話的男孩,有兩個看上去清閑的躲在一邊竊竊私語。

“難怪他女朋友寧可跳河也不願分手,他長的好帥!”護士甲眨著心心眼。

“切,這種男人最花心了,沒有安全保障。”護士乙一臉不屑,卻扭頭又看了眼。

討論聲音雖小,可一字不落的傳到陳墨耳中,他掛掉電話,隻抬頭冷冷一眼掃過去,交頭接耳的小護士立刻噤聲。

小草已被送至觀留室,他推開門走進去。簡單的臨時病床,支架上掛著葡萄糖水瓶,透明的液體順著輸液管一滴滴下落,護士給她換了病號服,蓋上被子,她安靜的躺著,麵色蒼白,細細的手腕露在空氣中,有些發青。

沒多久,孟行進來,手裏拎著幾個紙袋,遞過去不解的問,“老大,你要的衣服,怎麼沒一會兒工夫,你折騰到醫院來了?”

陳墨也不解釋,將女式的那套取出來放在床頭,把鑰匙拋向孟行:“你去車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