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段(2 / 2)

姐夫有個弟弟叫蘇遠。哥哥們說,蘇家的大哥哥娶了姐姐,蘇家的小哥哥就該娶我了。蘇家的小哥哥笑起來與姐夫有幾分相似,我喜歡他的笑容。

姐夫的工作很忙,回到家裏總是累得不想說話。我捧著作業想去給他檢查,卻每每被姐姐攔了回來,叫來家裏玩兒的蘇遠給我檢查。

蘇遠隻比我大幾歲,跟姐夫相比,他的肩膀不夠寬,他的臂膀不夠壯,但他和姐夫一樣對我極好。我同他玩在一起,他能一直陪著我,不管我要去哪裏,不管我要耍到多晚。

換牙的時候,姐姐不讓我多吃糖,可我嘴饞,看著蘇遠吃糖就流口水。蘇遠每天晚飯都吃得特別多,姐姐問他怎麼胃口這麼好,他說吃了糖開胃,吃飯都香。姐姐第二天就會特意多買點糖給他。蘇遠把糖藏起來偷偷給了我,其實我有看到,每天夜裏他都要去院子裏溜達很久等飯消化。

後來姐姐姐夫搬去了城裏,我也在城裏上學,自然是隨姐姐姐夫一起。蘇遠也住在姐姐家,我倆依然形影不離。這樣的生活很幸福,直到另一個禍害的產生——蘇杭。

┇思┇兔┇在┇線┇閱┇讀┇

蘇杭的出生直接動搖了我和蘇遠在家裏的地位,這個小害人精,還不會說話就開始籠絡人心,看見他一次我就想揍他一次。

姐姐姐夫總是買各種各樣的玩具討好蘇杭,一天到晚涎著口水的奶娃娃,“咯咯嘎嘎”吐詞不清地手舞足蹈也能逗得姐姐姐夫哈哈大笑。

蘇遠很沒出息,被冷落了也不曉得反抗,我才不像他,絕不忍氣吞聲。蘇杭那小子又不會告狀,欺負了他也就白欺負了,他能怎麼樣?

我趁著姐姐姐夫不在家就捏蘇杭,他的小屁股經常被我掐得紅一塊紫一塊的。姐姐姐夫並不知道,以為是他自己摔的。我又不傻,當然不會捏臉這種比較明顯的部位。

蘇遠清楚我的小把戲,他不但不幫我,還護著那小害人精。為這事兒,我和他差點翻了臉。搬來城裏以後我一直管他叫“相好”,按城裏人的說法,這表示關係很好的兩個人。可就因為蘇遠護著蘇杭,我整整一個月都叫他“蘇遠”,或者直接“喂喂”地喚他。

隨著蘇杭的長大,我發現這孩子越來越好玩兒,而我,算是他的小姨。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長輩,我為這麼多年的以大欺小深感愧疚,不僅主動向蘇杭示好,還積極與蘇遠恢複邦交。蘇遠沒跟我計較,咱倆還好得跟一條繩上的螞蚱似的,可蘇杭那小子見了我就翻白眼,目中無人。

蘇杭不是個好苗苗,從小我就看得出來。小時候搶他的果凍吃,他拿著鐵勺追著我不放,可他人小腿短,壓根兒追不上我。這小子心機重,趁我午睡的時候用鐵勺敲我的頭,使了吃奶的勁兒,生生把我敲醒了。

雖然頭上腫著個大包,我仍舊揍了蘇杭一頓才罷休。等姐姐姐夫回來,我和蘇杭都沒好果子吃。蘇杭小,姐夫罰他一個星期不能吃零食就哇哇大哭個不停。我比他慘千百倍,毛澤東的詩詞,一天一首,不得背錯一個字,背錯就重來,卡殼也不準,直到背過關為止。

就憑我這個記性,要達到姐夫的標準純粹是白日做夢。姐夫沒辦法,就把背換成了抄寫,一天一首,每首十遍。蘇遠成了我的槍手,長此以往,他那一手大氣的行楷便是當初在我的生拉硬拽下奠定的基礎。

上了初中,姑娘們都開始春心萌動。班裏許多女孩子會收到諸如情書禮物之類的東西,我羨慕又嫉妒。回到家硬逼著蘇遠寫情書給我,然後拿到同學麵前炫耀。蘇遠夠義氣,二話不說洋洋灑灑就動手了,他那文筆,跟徐誌摩相去不遠。

和蘇遠分開是在高中,我因為成績不好沒有考上重點,不得不轉校去了外地。獨在異鄉為異客,我想念姐姐姐夫蘇遠蘇杭,可我沒辦法回去看他們,學校實行全封閉製,隻有寒暑假。

高三的生活如同煉獄,每天水深火熱地背書做題幾乎讓我縮了一半的水。考試之前的某一個周末,姐夫帶了蘇遠來學校看我,見我又黑又瘦跟非洲難民似的,他們就帶我去改善了一下夥食,臨走前又塞了一大包好吃的給我。

我的第一個手機是蘇遠送的,高考前他同姐夫一起來我們學校,隨身帶著給我準備的16歲成人禮。我們家那兒16歲就算成年了,比法定成年的18歲要早。

有了手機,我和蘇遠的聯係又頻繁了起來。他告訴我大學裏的趣事兒,我向他抱怨高考前的黑暗日子。我本想考蘇遠所在城市的大學,可惜時不我與,分數不給力,我隻能望而卻步。

大學四年,我努力尋找人生價值,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兜兜轉轉這麼多年,回到姐姐姐夫的身邊,也來到了蘇遠的麵前。

和他的重逢算是偶然,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會與他遇見。但我對此樂見其成,讓他看到不一樣的我,我也借此觀察現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