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微聽聞過上海人排外的說法,但她自己沒有切身的體會,畢竟才初涉這片土地,她還不曾與什麼人交往過密。梅子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將自己的血淚史編成床頭小故事,每晚一個,伴隨著柯微入眠。
上海這邊的總校沒有提供住宿,柯微為找房子的事情忙了好幾天,幸虧梅子願意暫時收留她,同時言傳身教幫助她適應新環境。
“柯微啊,快點快點,就是這裏!”梅子興奮地拽著柯微走進一家理發店,輕車熟路找來一位年輕的理發師,“帥哥,給我朋友弄個發型,要現下最流行的哦!”
“沒問題,美女,先洗個頭!”理發師朝柯微頻頻媚眼,柯微哆嗦掉一身的雞皮疙瘩隨著洗頭妹進了裏間。
梅子說,想在上海立足的話要學的東西很多,而最最重要的一項便是把自己打造成徹頭徹尾的上海人,所以她領著柯微上了理發店,從“頭”開始。
柯微的頭發又軟又細,平時都隻小小修剪,並沒有染發燙發。年輕的理發師瀟灑地揮舞著剪刀,柯微眼見寸長的黑發生生落在地上,胸口一陣發疼,這恐怕得好幾個月才能長回來了。
“美女,你的頭發質地太軟,又比較少,我覺得還是卷一卷比較漂亮,也不會顯得土氣。”
“你才土氣呢!”柯微還沒開口,梅子就氣衝衝地奔了過來,甩手將美發雜誌扔在理發師麵前的桌子上,“就弄這個發型!弄不好不給錢!”
梅子這幾句話說得又快又急,並不標準的上海音竟然震得理發師一愣一愣的,隻唯唯諾諾點頭稱是,打發了學徒小弟去準備藥水。
“梅子,你幹嘛發這麼大火啊?”柯微扯了扯梅子的衣袖,將雙手叉腰的悍婦拉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
“哼,我就聽不得‘土氣’這詞兒!以為隻有他們上海人是城裏人,全中國其他地方的人都是鄉下來的是吧?”梅子故意揚高了聲調,理發師在一旁搗鼓藥水,沒敢回嘴。
“好啦好啦,別氣了,人家也不是有意的。”柯微溫軟的秉性換來梅子的一個白眼,附帶腦門上狠狠地一戳。
一會兒上藥水一會兒卷發棒,柯微被整得暈頭轉向,腦袋上傳來陣陣刺鼻的氣味。本以為卷完便大功告成,哪曉得理發師推著一個摩托車頭盔模樣的東西懸在柯微的頭上,按下開關便閃去一邊嗑瓜子兒,半句囑咐和交代都沒有。
我怕我沒有機會
跟你說一聲再見
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明天我要離開
熟悉的地方的你
要分離
我眼淚就掉下去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我會珍惜你給的思戀
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抹去
我不能答應你
我是否會再回來
不回頭
不回頭的走下去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響起,一直沒有人接聽,原本發呆的柯微聽著歌曲漸漸入了神,腦海裏竟然浮現出機場入關的最後一幕。檢查證件時身後的人不小心踩到了柯微的鞋後跟,稍一轉身,柯微無意中瞥到了蘇杭的身影,還有他身邊的——那個人。
無意識地撫上左手腕,腕間係著一條軟繩編織的手鏈,粉色與白色相間,軟繩有的地方編得密集,有的地方卻疏散,看不出究竟是個什麼花紋。
柯微在飛機上拆開蘇杭送的禮物,眼前所看到的就是這條手鏈,立即明白這禮物是出自何人之手,除了那個人,沒有人會知道她的手腕被玉鐲勒出了一圈淤痕,更不會有人像那個人這樣幼稚。柯微沒有取下曹敏送的玉鐲,卻也將手鏈係在了腕間,一左一右。